早在之前,柳易辞与他说只能活几年时,他还不以为意,总觉得是柳易辞把情况想得太坏,如今乍然听到柳易辞命不久矣,他不得不心慌。
云归言道,“你去看看他如今样子,就知晓他是难以拖完今年了。”
柳易辞如今就似个纸片儿人,好似一阵大风来,柳易辞就能被吹得没影儿,“许是他忧思过甚。你想想,他随军南下来,可曾有好好歇息、注意身子?成日不是忙着谋划战事,就是执念于你……”
说来,柳易辞寿数大减,怕与他和楼桓之二人亦脱离不开关系。
楼桓之亦忍不住叹息,“我劝他数次,让他注意身子,放下这些心事,可到底是未有用。他本就身子极弱,不止今年,前几年他就一直在边关忙活,怕是心血耗尽,所以要……”油尽灯枯。
他与柳易辞相识十年,虽然近几年聚少离多,可少时情分最珍贵深刻,他竟有些无法接受柳易辞不久辞世的事情。
楼桓之愈想愈坐不住,站起身便道,“我过去看看他。”
云归连忙把人拉住,“明儿去看罢,他如今身子这般,现下怕是累得歇下了。方才我待了三刻钟,就是见他精神不济,才连忙告辞回来。”
楼桓之听了只得作罢,只是心里到底静不下来,云归看他这般模样,只得劝道,“这事儿我们急也没用,可惜我学了点儿医术,却做不成神医,不然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这般。”
“你可有替他把把脉?”楼桓之问道。
云归颔首,“方才我走时,借给他掖被角,将他的手抓起来塞进被下时,探了探,确实是……”药石无医。
可能真是娘胎里太过不足,后来又少将养,所以寿数难长。只是柳易辞如今还未及冠,竟就要……
为何天底下既有才又非恶人的人,要这般短命?果真是祸害遗千年,好人不长命?关琮是如此,柳易辞亦是如此。
或许,柳易辞算不得好人,可至少,柳易辞从未主动害过什么人。即便在先前,柳易辞那般不喜自己,亦不曾对自己做过甚不好的事情,相反,还曾出言帮过自己。
就算是别有用心,可世上有多少人做事,是毫无所图的?柳易辞到底还是不算一个恶人,更不是一个祸害。
楼桓之心事重重走了,云归躺在床上,亦一直不得入眠。每次一闭眼,若非想起柳易辞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,就是想起关琮临死前,邀自己下棋的模样。
明明他那时是可以察觉,关琮已经决心求死的。可偏偏他忽略了去?平曰总自恃细心敏感,能察觉常人所不能察觉的细微之处,关键时刻却要掉链子。
想到这里,又觉得不对。便是自己察觉了,又能如何?难不成要将关琮五花大绑,堵住唇舌,杜绝关琮能够自杀的一切可能?他那时是一心求死啊!自己再强求,便是私心,而非为关琮着想。
又想到今夜自己哄柳易辞服药,好将寿数拖长一些,又未必不是自己的私心了。不忍看柳易辞早死,就让柳易辞拖着病体熬着,那会是柳易辞愿意的?
长叹一声,到底从床上起来,往屋外走去。总归睡不着,看看月色罢。
走着走着,近了隔壁柳易辞的住处。正打算转身,走远一些时,却听见似有似无的呜咽声。是风声?还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