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棋观人。唯有目光长远宽大之人,才能一步步诱敌大意,不急不燥,仿佛一切尽在掌中。亦唯有心有丘壑之人,才能纵横四向,又不失之偏颇。更唯有心神坚定之人,才能杀伐果决,当断则断,绝不心慈手软。
轻轻落下一子,看向无有大师,“大师谬赞。在下自认依旧不足处甚多。”
无有大师颔首,“已然足以。但谦逊亦不可失也。它可使你警醒自制。”又细细看楼桓之面相,不由浅笑,“时隔一年,你之面相竟不似去年时。”去年,他初见楼桓之,便知他虽有倾世之才,但却是天妒英才,命比纸薄。未料不过一年光阴,竟有所不同,好似已有了转机,却不知是因何。
但终归是好事,“你且珍重。来日……不可限量。”落下一子,纵观棋面,言道,“你是有事而来,对否?”又观棋沉吟,“你今日这棋,倒如兵法……”
“果然何事都满不了大师慧眼。”楼桓之点头,“大师可以为,征战非善?”
无有大师却笑,“征战必扰百姓,非善也。然,天下之广,新旧更替,乃是必然之事。若可天下一统,未尝不是于后人之好事。”
楼桓之仍不无担忧。如今陛下身体状况已每况愈下,这亦是其紧着谋划出征之事的缘故。而一旦事情紧着失了分寸,便易生变故。
北有戎人,西有巫人,南边是人少的淼国。戎人身强马壮,可算是三者中实力最强的。在他看来,首战宜攻蒙国戎人。毕竟戎人虽不好对付,但可以谋攻之,扬长避短。先攻强,方能不必太担心其余两国的围攻,亦不必过于担心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南边淼国的君主昏庸怯懦,必不敢轻举妄动。虽西边湘国的巫人多使虫蛊毒术,诡秘莫测,但却是未有真正兵力的。所以要统天下,先攻蒙为善。
只可惜。陛下身体渐弱,亟需大胜、快胜来稳固他一统天下的信心。听太子言,陛下已决意向南方开战,赢得首捷,以此为征战天下的“善始”。
“楼公子无需太过担忧。许多事情,冥冥中自有注定,便是担忧亦无济于事。”无有大师言道,“不妨暂且静心与老衲对弈,或能有解。”楼桓之点头称是。
这边厢,少年僧人带着几人再往客舍后去。便见厨房与膳厅。不过稍坐片刻,便有三两僧人给几人端上斋饭。素白的瓷碟,黄白的米饭,三两青菜,三两萝卜,三两菌类,三两豆腐,便成就一份素斋。
项初首先看得哇哇叫,“这么点东西,怎么吃得饱?”云归亦有些疑惑,楼桓之口中不错的素斋,便是长成眼前模样?
尝试着夹一筷子豆腐入口,竟觉满口生香。豆腐软糯顺滑,吃入口中既香且莫名有些甜。又转头去看项初几人,苏中荀正认真吃着,好似察觉不到他的目光。而秦汇依旧是平常模样,无甚表情。至于项初,却是一筷子一大口,两腮鼓鼓囊囊。
刚转过头,便听项初道,“虽然味道还过得去,可就这么点儿,哪能饱腹!”有僧人进来给他收拾,“施主请稍等,小僧再去取些饭菜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