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愿无语地看着他,扬起一抹笑,如之前那般的回答:“想救就救了。”
此时,正是阳光破开云层,穿过云海之际。他低头时,阳光落在精致的眉眼之间,给眉梢度上一层圣洁的光。
戚宁安记得城破的那一日,在万千箭雨中,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飞奔而来,宛如一道明丽的光冲散了自己内心的绝望黑暗,让他下意识地忘了本该引剑自刎的动作。
他想得出神,直到头皮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疼,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。
“想什么呢你!”桑愿不动声色把从他头上揪下的一根白发扔进云海中,面上柔和不减,“闲来无事,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早生华发,在战场上捡了一条命的戚宁安,将会在新国的昌盛中,在旧国的逐渐被人遗忘中孤寂地度过一生。
这是阵**回给他定好的结局,不管自己有没有来,他都不会在那场战争中轻易死去,即便是引剑自刎,也会在阴差阳错下被救下,然后受尽侮辱。
桑愿通过法则之力窥探道结局时,心中免不了痛骂这该死的阵法。
他无法在戚宁安接受国灭又不愿再起争端时替他生出心愿,只能日日陪着他,为他驱走孤寂。
“嗯。”戚宁安看出了他神色中的担心,同意了他的提议。
于是,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,桑愿与他踏遍了整个河山,见到了许多的悲欢离合。那些灭国无亲的痛,那些对百姓遗忘的怨,竟在无数次的云卷云舒下慢慢淡化。
以至于,当他在凡人寿终正寝,看着桑愿仍旧不改的容颜,在咽气前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?”
桑愿握住他的手,坚定地说:“能!”
在这一世的戚宁安死去后,桑愿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,就被愿力带到另外一处。
他这次站在一处昏暗潮湿的地方,四周是隐隐压抑的啜泣声,带着惊慌和恐惧。
身前和身后都是佝偻着身子的人,他顺着愿力的牵扯看去,果然就看到戚宁安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。
这一世的戚宁安还没长大,他穿着一身亵衣,上面沾染着黑灰色的尘埃。此时他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,可桑愿却敏锐地看到他浑身都很僵硬。
此时,一道尖锐而奇怪的声音响起,像是阴暗处吐着芯子的毒蛇,滑腻又恶心。
“还当自己是丞相家的嫡孙呢?这一刀下去,你就是皇宫内最低贱的奴。”那声音的主人低头看着面前曾经金尊玉贵的公子,嗓音中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。
奴?桑愿听了就有点生气,他悄悄地挪动脚,靠近前面。
然后他就听见几声嘲笑声,然后就听见刚才的尖锐声音再次响起:“来人啊,给咱家把他的裤子扒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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