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媛亦笑点很低,很爱笑,她儿子刚好截然相反,这时候她就会很生气地捏捏少年时期的小郁燃,逼他做出鬼脸,然后自己又开始止不住地笑。
郁燃抵住后槽牙,逼迫自己不去想和郁媛亦有关的事情,当初专属经济人将剧本信息提前发给他的时候,郁燃就料到自己这一本不好过。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,能够熟练地收住自己的情感,但到了这里才发现,有的东西根本抑制不住。
他遇见江罗春就是会想起他妈,就算明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人,但还是会难过。
他甚至想过,他要不就留在这个本里算了,他可以不知不觉地处理掉其他演员。只要在规定的剧情时间内抓不到凶手,剧情就会不断重启,他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,一直待在江罗春身边,就好像他妈从来没有出事。
“你让我想起我的儿子。”江罗春的话让郁燃猛地抬起头,随即意识到原著里江罗春确实有个出生就夭折的小儿子。
青年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,看江罗春又笑了。
“你怎么了?”女人问,“为什么总是提心吊胆的样子,我很可怕吗?”
“没有。”郁燃声音干涩,“……只是见太太你年轻,没想到已经有儿子了。”
“以前有,后来就没有了。”江罗春语气带着嘲讽,“我可不年轻,他要活下来,现在也比你小不了多少。”
郁燃死死掐住手掌,听对方道:“可惜这大宅里是非太多,人命比狗还轻贱。以往人都说柔羽命格带煞,活不长,我看她早早走了,才是好命,不用在这臭味相投的蛇鼠洞蹉跎成一尊朽木。”
郁燃僵硬地站在原地看她,听见柔羽的名字忽然抬了一下头。
“吃糖。”江罗春又唤了一声,见青年捻起一颗放进嘴里,才满意地点点头,“哎,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木讷,罢了,你走吧。”
她见郁燃还呆滞地站着,目光始终盯在她脸上,无奈道:“怎么,我脸上有渣子吗?”
郁燃摇摇头,声音一下子哑得可怕,“不……我也觉得,您和我母亲很像。”
江罗春第一次听到这般冒犯的话,她竟不觉得得罪,而是愉悦地笑出了声,招手让门后守着的丫鬟把芝麻糖都装了起来,“那好,我儿子生前也爱吃糖,都给你。”
郁燃揣着一牛皮纸袋的糖,站在小餐厅里干了一整天端茶倒水的活,这比在下面被火烤舒服多了,但同时也因为要伺候别人,没办法吃饭。直到晚间,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,他才抽空打开江罗春给的芝麻糖,将自己的肚子勉强填饱。
郁燃收好纸袋,最后帮忙将餐厅收拾了一遍,才裹着夜间寒冷的海风去到一层,走向没有供暖的三等舱房。
他面无表情地路过一大团靠在墙边的人形阴影,熟视无睹径直到自己的房间前,发现身后的尾巴甩也甩不掉。
“你干什么?”他回过头。“燕时澈,你有完没完。”
“我回房间啊,老板。”男人声音带着笑,指了指郁燃对门,“有问题吗?”
郁燃臭着脸转身,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挡住了去路。
燕时澈俯身,若即若离地贴着青年的背部,鼻尖在距离他耳垂很近的位置嗅了嗅,就在对方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,抬手捏住了青年的下巴,指腹在他唇角一擦,“芝麻糖?难怪老远就闻到你带着股甜味。”
郁燃触电般骤地仰头,差点就撞到了后边的门板,脑袋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垫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