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福水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胸口剧烈起伏,视线在自己发妻那可怖的脸上一晃,一连退后了好几步。
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惊恐,稍微有些在意,刚才杨老爷进门的时候分明也看见了尸体,那时候倒是神色如常,怎么一听到对方的身份就忽然变成了这样。
他姨太太好几个,看样子与安叶君的感情也不算深厚,所以绝对不是悲痛。
这样看来,更像是印证了郁燃的话——
凶手释放的信息让某些人害怕了起来,而杨福水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怎么哭起来了。”江罗春的嗓音轻轻地响起,带着吴侬软语的小调,对谁说话都像是在撒娇。
女人向门里望了一眼,立马蹙起了秀眉,吓得偏过了头。
杨福水像被这嗓音从惊恐中唤醒,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,“都给我上去,别围在这里!”
“观岳!大少爷呢?!”他骂道。
杨观岳立刻从后面探出头,“在呢在呢。”
“你给我负责好好查明此事!抓住那凶手,必将他碎尸万段!”杨福水胸口急速起伏,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这个闷热的房间。
“都给我上去!今天的事情一律不准在私下讨论!”他重重地喘了一下,连往后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,觉得这下面的甲板黑得吞人,就像一个大口要把所有东西都嚼碎了咬进去。
远处楼梯洒下蔚蓝的天光,杨福水松了一口气,颊边的汗水顺着皱纹和松弛的皮肤流进了领口,黏糊糊的,发痒,好像在上头落了什么东西。
杨福水伸手不在意地一抓,伸手一看,蝴蝶的身躯在他的掌心炸开,爆出黄绿色的浓浆,被揉碎的漆黑蝶翼上细细排布着密密麻麻的鳞片,好像一只只亡灵的眼睛。
那些眼睛在看他!
杨福水全身颤抖起来,“……蝴蝶,蝴蝶,哪里来的蝴蝶……”
在惊呼声中,杨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吓晕了过去。
郁燃他们也从锅炉房里走了出来,鲁双双犹豫地回望了同伴一眼,还是和几人一起扛着杨福水上了楼。
“郁燃,是这个名字没错吧?”
青年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江罗春在昨日那件宝蓝色的旗袍外批了一层黑丝绒大氅,路过他的同时,视线停在藏进身侧那只受伤的手掌上。
女人秀眉微动,“你搬上去做杂活,以后都不用下来了。”
郁燃还没来得及答好,一股淡淡的玫瑰香粉味道被海风吹散,江罗春远远地走开了。
他盯着对方渐渐消失的背影,昨日触碰不到的梦魇近乎成真。
青年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,因为烫伤而微微蜷缩,好像抓着什么,又好像什么也抓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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