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绝境自有法则,门内门外,两处守门,自古以来就是如此,除了一个例外。”谢贪欢止住脚步,手腕下沉,将枪尖斜斜指向地面,“绝境的主宰,能够孤身随意出入绝境。”
红衣仙君问:“可有一方绝境,由你随意出入,绝境凝聚的意识主动与你沟通?”
沈安世沉吟片刻,明显想到了什么。
“看来,你还没有使用过绝境的力量。”谢贪欢说道,“言尽于此,关于你是某个绝境主宰这件事情,和为何要你来破川渊,涉及了几界秘辛,我不便多说,也望你不要追问。”
眼前的仙君,是敌是友,还很难下定论。
有关鲲天绝境的事情,问白曲要更合适一些,如今还不应袒露。
是以,谢贪欢表现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态度,沈安世也就顺势揭过了这一页。
他又问:“为何要让川渊几千凡人一并沉入深渊?”
谢贪欢的手指在空中一划,由上至下,无名枪消失,他一身的将领装束也随之褪去,薄纱成红袍,盔甲换配饰,冠冕作绸带,那双睡凤眼轻轻一垂,方才的凌厉就像虚假的一般。
然而,他接下来所说的话,却仍带着一种生杀予夺的裁决者所拥有的麻木和漠然。
“你要将他们称作殉葬者也好,将他们称作代罪的羔羊也罢。”他说,“川渊距离魔界的入口太近了,长期以往,当地的凡人受魔气的侵染严重,所谓川渊,也是他们的囚笼,遏制他们,不让他们流至人群的阻碍。所以,那些凡人的想法也逐渐变得扭曲,大巫魔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掳走一部分凡人作为奴隶,他们却心怀感激,认为那是逃离川渊的希望。”
但是他们不知道,凡人在魔界,只会在一日复一日的侵蚀中逐渐化作腐肉。
仅仅只隔着一片海域,丘原信奉的是水姬,川渊信奉的却是魔族。
“所以,你为了不让他们流窜到人世,决定让他们和川渊一并陷落。”
“仙界已经做出了决定。”谢贪欢耸了耸肩,说道,“他们缺的是一个能够背负恶名、罪人之名的神仙,来说出这件事情。很巧,我正好不在意旁人想法,也厌恶优柔寡断之人,在他们犹犹豫豫,尚且为了那毫无用处的浮名而忧虑时,我站了出来,命仙使传书与你。”
——他们不愿意当这个恶人,我来当。
说到这里,沈安世也明白了,当初来寻他,将诏书给到他手里的那名仙使,分明是不愿被他责问,于是干脆一口咬定川渊的人已经撤走,间接导致了接下来一系列的麻烦事情。
“牵扯多方利益,我不便评判你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。”
沈安世一字一顿,说道:“我只问你一句,那些凡人就没有资格知晓一切吗?”
谢贪欢沉默了一瞬,抬眼端详沈安世神情。
“你至始至终,都没有提起过那上千凡人的想法。”沈安世道,“可能你、仙界根本就不在乎,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。我无意间被当作了仙界的刽子手,亲手葬送了川渊百姓,尚且心怀愧疚,满腔郁愤,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计划,在剑鸣声中逐渐消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