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境是宽容的,至少给他们留了喘息的机会,从彼端到绝境有几秒钟的间隔,几秒后,一切显露出真实的景象——韩雪绍的背抵在了冰冷的物体上,她意识到那是门,他们分明是走进来的,此时却是躺着的,躺在门上,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,千金裘浮现流转的金纹。
那光分明不是蔚蓝色的,只是水波涤荡似澄蓝,故而折射出了蔚蓝色的细碎光芒。
丘原之海的那一扇门,是立在海面的。
而绝境内的这一扇门,是沉在水底的。
祝寻鱼猛地呛了一下水,连连咳嗽起来,有点喘不过气似的。
乌黑的秀发在水中飘散如海藻,韩雪绍随意拨了拨,隔着那层海藻倾身过去,指尖在祝寻鱼的口鼻处一掠而过,替他施了个短暂的避水诀,祝寻鱼的呼吸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,睁着呛红了的眼睛,委委屈屈地望她一眼,趁她收回手的时候,动作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。
他做的事、说的话,真假交织,难以分辨,要是事事都思索,那也太浪费精力了。
祝寻鱼如今还演的是师徒的一出戏,韩雪绍就陪他演,倒也不急着收手,手腕一翻,水流受了千金裘的影响,向两侧隔去,发出温吞的流水声,她在他额上敲了一下,收回手来。
祝寻鱼被这一下敲得怔了怔,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温度,却被水沁得泛凉了。
再一看,沈安世收起宫灯,韩雪绍已经跟了上去,两个人正朝着水面游去,只等他了。
他兀自摇着头笑了笑,召出鸣蛇,白如磷石的鳞片在水中微微翕动,投下的一片阴影落在清澈的水底,盘桓在那扇门上,好似一条结痂的伤痕。一人一蛇,对视一眼,便通晓了彼此的想法,鸣蛇吐了吐星子,仪态优雅,蛇尾一甩,将祝寻鱼卷起,飞快地朝着水面游去。
途径韩雪绍和沈安世身旁,蛇尾不吝地将两人也一并卷上。
鸣蛇上天入地,无所不往,即使在水中也来去自如,不过几息便已经浮出了水面。
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,三人环顾周遭,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的神色。
原来这竟然是瀑布底下,湍急的水流溅在脸上,能够感觉到丝丝痛意,他们浮出水面的位置靠内,是在瀑布后面,抬眼就能看见上方悬着的两个洞穴,一个在上,一个在下。
韩雪绍试着用真气探了探,一炷香的时间内,两处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,只是上面的那个一直在朝右.倾斜,下面的那个朝着左.倾斜,原本平行的两条道路,逐渐变得背道而驰了。
不过,最重要的一点是——当她耐着性子往深处继续探的时候,道路竟然有所重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