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姬道:“鳞片褪去,庇护抵消,从此之后你只是个正常人。”
真是冤孽。迟嫦嫦心想,倘若龙祁不救她,她从此以后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,但龙祁却将她救了下来,于是她心怀感激地爱上他,一面欣喜,一面忍受着这种庇护带来的折磨。
迟嫦嫦问:“但我只是一个未曾入道的凡人,这样的我,也能够成为继承者吗?”
“这样?”水姬重复了一遍,很轻地笑了一下,“你指的是某个午夜梦回之际,惊醒过来说了一句总有一天要填平那片海域的你,还是在祠堂中某个瞬间想要将神像砸碎的你?”
迟嫦嫦的心狠狠跳了一下,忍不住抬起头,却撞进他眼底那片碧波荡漾的清澈海域。
虽然只是匆匆一瞥,但她还是很快转过了视线,说道:“抱歉,我无意窥见您的真容。”
水姬——宋清桥却不在意,如扇的睫毛低垂,鱼形额饰轻扫过柔缓的眉眼,他望着刻意错开视线的迟嫦嫦,继续了之前的话题:“为何心存疑问?你的傲气,是被谁所磨平了?”
迟嫦嫦不语。
每一次,望着鹭华公主追随龙祁而去的模样,其实她心里都很羡慕。
她也想去的,至少能帮到龙祁一点忙也好,可是,每当她鼓起勇气想要提出的时候,龙祁都会有意无意地向她抱怨,鹭华公主一个未入道的凡人硬是要跟着去那些危险的地方,反而拖后腿了,末了,又笑着对她说,嫦嫦,还是你好,你看,你就从不提那种蛮横的要求。
于是她一腔热血被硬生生地浇冷了,再望着龙祁,嘴唇兀自发颤,竟再说不出了。
什么傲气,没有傲气的,都被磨平了,只剩下浸在药罐子的苦涩药香。
这一切都该有个应当被责备的人,然而宋清桥解释清楚后,她就像突然失去了所有。
迟嫦嫦闭了闭眼,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却不像此前那样谨慎地避开视线,而是认真地凝视着宋清桥的双眼,说道:“倘若我的前半生都是一场劫难,如今算得上是圆满了吗?”
“如果你有心承受,那么,这对你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中的开端。”
“请容许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。”迟嫦嫦说道,“为什么,您当初会选择我呢?”
宋清桥很有耐心,“本君选中的不止你一个,不过,只有你一个走到了这里而已。”
他说完,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,神色却蓦地有了变化,随即,他撤去屏障,回过身,极目远眺。众人此时才瞧见他们三个,不过屏障撤去后,水姬的面容又重新变得模糊,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,他们只能猜测里面的谈话究竟如何,看祭司和迟嫦嫦的神色,似乎还不错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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