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了,振作一些,好歹是被谢贪欢看上的东西,如此容易毁坏,实在不像话啊。
他戏谑地在心中侃了一句,抬眼望见对面的韩雪绍正微微蹙起眉头。
韩雪绍又试着喊了一次谢贪欢的名字,水镜依然没有回应,也不知道谢贪欢在做什么。
她稍微有点担心,正当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的时候,祝寻鱼热腾腾的手却覆在了她落在桌案上的那只手上,韩雪绍怔了一瞬,握住她的手紧了紧,对面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。
然后——他眉眼含着笑意,腾出一只手来,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水镜掉转了方向。
他分明已经察觉了自己的意图,也发觉了水镜双面不同,为何还能如此从容?
祝寻鱼的一只手按在水镜的边缘处,皮肉下陷,泛着点白色,他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韩雪绍的手,比起握,倒不如说是牵住,只要她想挣脱,他随时放手,丝毫没有强迫的意味。
“师尊不是想了解我吗?”他语调如常,说道,“请看。”
韩雪绍从祝寻鱼那张脸上看不出端倪,只能将目光置于水镜上。在他们这一系列动作之中,水镜仍然忠实地展现出了丘原的景象,然后乘着夜色向内推进,在林立的房屋指尖穿梭,没有吹起任何一片落叶,没有惊扰任何一个人的梦境,最后,景象停在了祝寻鱼的门前。
隔着那扇门,能够从门缝中看见一点流泻的烛光,在遮蔽星月的夜晚,像火焰一样跳动着,至此,水镜中的景象没有再推进一步,她看见门内的人影交叠,僵持一般的纹丝不动。
树梢间的寒鸦忽然尖啸一声,肃肃寒风渐入骨髓,连那最后一丝的光芒也消失了。
视野顿时沉入黑暗,韩雪绍反而闭上了眼睛,在烛火熄灭的那一瞬就开启了眉心之间的雁形花纹,故而身处黑暗,周遭却明亮如白昼。祝寻鱼松了水镜,让水镜往下倾倒,在一头撞向桌案的时候,韩雪绍将它收了起来,他并不意外,兀自喟叹了一声:“火怎么熄了。”
糜烂的腥甜气息逐渐靠近,盖过冷意,隔着一层迷蒙的黑暗,韩雪绍看到他倾身过来。
刚从外衣里伸出来的手落上她眉心的花纹,这年纪的少年都是热得滚烫,无论是眼神还是体温,都令她有种灼伤般的错觉,然而祝寻鱼如今做的事情,都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。
幸而祝寻鱼只是凑过来看了一眼,很快就将手收拢回衣服里,冷似的,呼了口气。
“师尊。”他语气放得很柔缓,似乎觉得有点儿好笑,“你说要了解我,为何闭眼?”
因为唯有闭上眼睛,才能知晓你的心思,倘若睁开眼睛,反而会被你所欺瞒。
韩雪绍没有睁眼,朱唇微启,说道:“祝寻鱼,从川渊出来的,不止你一个,对吧?”
“确实不止我一个。”祝寻鱼听了这话,瞳孔只是微微收缩了一下,承认得很快,“我还有一个妹妹,名为祝追雁,不过她的情况与我不同,她是半人半魔混血,确切来说,她并不是从川渊出来的,而是从魔界出来的,只是在川渊住了一阵子。师尊竟然认得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