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追雁说着,很自觉地坐在了迟嫦嫦床边,将手中的瓷碗递给她。
迟嫦嫦嗅到那股苦涩的药味,眉头微皱,却也没说什么,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她接过瓷碗,捧在掌心中,用勺子轻轻拨弄碗中汤药,道:“小追,你知我长居此地,消息不甚灵通。我也是清早听闻安师姐与龙祁之间的那件事,他们如今已经和好了么?”
祝追雁正走着神,手指勾起迟嫦嫦几缕长发,随意摆弄着,编织成一条条蝎子辫。
听到这话,她才抬起眼睛来,眼珠转了转,似乎在回忆那件事,沉吟片刻后,说道:“好像是有这么回事。我记得那件事大概是与昙沅搬出驭龙山庄有关,不过,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冷战的,安尘池从不轻易动怒,我猜一定是龙祁翻了翻旧账吧。”
“安尘池早该这么做了。倘若她舍弃那点剑修的矜持,主动和龙祁提及正妻一事,龙祁又怎么会让后来居上的韩雪绍来做正妻呢?”祝追雁结下发间的缎带,蝎子辫散开,卷成一弯弯曲折的河流,她也不甚在意,将缎带绑在了迟嫦嫦发间,打了个漂亮的结,“他们两个人相处多年,又岂是一点小事能够挑拨的,要是你在担心这个,恐怕是杞人忧天了。”
迟嫦嫦点点头,便不再问了。她把瓷碗放在唇边,闭了眼,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。
祝追雁松开那根蝎子辫,任由辫子带着浅色的缎带滑至迟嫦嫦胸前,随即,她抬手接过空碗,起身去将敞开的窗户掩了掩,迟嫦嫦静静望着,忽然发觉她似乎很不喜欢阳光。
就好像阳光太过滚烫,会将她灼伤,烧得溃烂,烧成灰烬,碾进泥土之中。
不过,祝追雁也仅仅只是不喜欢,如果有那个必要,她还是会在白天顶着烈日行动。
她向来热衷于给所有人编辫子。迟嫦嫦轻抚胸前的蝎子辫,在指尖搅动,精致的缎带便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,像是振翅欲飞的鸟儿,她问:“这缎带,你怎么就系给我了?”
“像这样的缎带,我还有很多。”祝追雁回身,倚靠在窗沿旁,面颊笼在一层阴影之中,偶有几缕光挣脱了束缚,落在她脸上,照得那双异色瞳孔愈发明亮,连同披散的黑发也染上了几分赤色,“迟小姐,你知道,我是个半人半魔的怪物,我也不懂什么叫情爱。”
“但我实在很想知道,为什么当那韩雪绍对我说,她将正妻这位子给我的时候……”她说道,“为什么我心里没有一丝喜悦?迟小姐,你理应是很喜欢龙祁的,如果换做是你,当你将要成为龙祁的正妻时,你会觉得开心吗?我这时候,是不是应该觉得开心才对?”
“倘若他亲口对我这么说,我恐怕是会觉得高兴的。”迟嫦嫦垂下眉眼,缓缓说道,“然而,许是性情不同,许是说这话的人是韩雪绍,你并未觉得喜悦,也是正常的。”
她说到这里时,低低咳嗽了几声,牵动着胸腔闷闷发疼,只得斟酌半晌,才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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