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、举杯换盏,各个脸上溢满热烈幸福的笑脸,互相冠冕堂皇地说着动听悦人的话语,唯有煜王周身自带冷气,一方案畿便自成一个世界,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。
他自带的阴戾暴虐气息,使得无人敢上前与他敬酒,即便是诸位皇子出于礼仪排着队向他祝酒,也都跟受惊的兔子般仪式化地祝完就跑。
明明是他们主动上前,可面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却仿佛有人按压他们强逼着敬酒。而哆哆嗦嗦地完成敬酒之后的瞬间,更是各个像是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凌1辱,仿佛他们喝下去的不是此次宴会主饮的上等梨花酒,而是什么砒1霜毒药,如此滑稽荒诞。
楚韶曜慵懒地坐在轮椅之上,左手托腮,右手执壶,自饮自酌。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,看那些姿容俏丽的歌女翩翩起舞。一双双藕节般柔嫩的白玉手臂在靡靡的丝竹音乐中,不断舞出曼妙变换的优美姿态。
看着如此美景,楚韶曜内心想着:看这些傻逼摇摇晃晃地旋转,还不如看他的废腿歪歪扭扭的写字。
这个念头一出,宴席之上他几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。
楚韶曜虽然耐性差,但对于这些宫廷宴饮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忍上几个钟头的,以往他最长甚至可以撑到中途下半场的时候才暴怒离席。可今日,宴席才刚刚开始几炷香的时间,楚韶曜便已经不想继续了。
在过去,他都是一个人。
栾肃和其他下属虽然受他信任,却终究是个外人,更是他的下属。在他们面前,楚韶曜无法暴露自己的真实性请与丰富情绪。至于外面那些畏他如虎,或是厌恶憎恨或是谄媚巴结他的其他人,更是不可言诉。
从始至终,他都是孤寂和荒寥的,像是独自行走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与荒漠之中。
永远都只能无趣地自饮自酌。
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,他的心绪无法为人诉说,外界的喧嚣他又毫无兴致,便始终看什么都是没意思。
没意思。
礼乐没意思,射御没意思,摄政没意思。干什么都没意思,就连呼吸都没意思。
直到他的一双废腿有了灵智。
和栾肃他们再亲近也隔着一层的下属们不同,废腿天然便是属于他的。他们浑然一体、密不可分,是世间最为亲密和无间的存在。
在废腿面前,他可以暂时地泄露情绪放下伪装,而又不用有所顾忌。
他黑白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单调生活,似乎也因为废腿灵智的出现而变得彩色生动。
思及此处,他很想离席寻个人声稀少的宫殿,闲闲和废腿聊会儿天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