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太医正在熬制汤药。
王府里没人生病,有人生病了也没人敢到他这个前太医院案首、现煜王专用府医跟前来看,所以这份汤药是齐太医自己熬着玩儿的。
单纯为了不那么无聊。
毕竟他除了熬制汤药还能干啥?
晒药?
雪天晒不起来。
种药?
冬天种不起来。
品茶烹香,搞搞琴棋书画?
搞几月了,腻了。况且他一个老头子,没事儿坐着一个人弹琴下棋,怪奇怪的。不如熬药吧,顺便烤烤火,熬完了倒掉,反正煜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药材。
正熬着啥也没用的药呢,听见小厮说煜王喊他过去看诊,齐太医激动得差点没把药炉子给掀了。
他年纪大了,最怕寂寞。
头几十年在宫里,各宫的主子娘娘最爱使唤他,陛下也最信任他,把他支使得团团转。平日里御医院里的同仁们也经常聚在一起争论会诊,热热闹闹的最不缺人声儿了。哪像呆在煜王府,清闲是清闲了,但都闲出鸟儿来了。
齐太医宁愿自己脑袋上再被煜王砸出一个大豁口,也不想每天都过这种安逸如坐牢般的日子。
跟着小厮去往前院,到了煜王的书房。
煜王正斜躺在软榻上看书,双腿搭在面前的黄梨木方桌上,头束紫金墨玉冠,身着松松垮垮的一件玄色华服,一手执着书,一手把玩着一柄精致锋利的匕首,冷白的刀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。锋利的眉眼专注在书上,看不出喜怒。
齐太医激动了一路的心,渐渐地沉了下去。
他面对的不是各宫宽厚的主子娘娘,而是暴戾残酷的煜王,他所处的,也不再是熟悉的皇宫太医院,而是蛇窟虎穴的煜王府。
稍有不适,可能真得要陪葬了。
“微臣见过王爷。”齐太医忐忑不安地行了跪礼,庆幸自己披了官袍过来。他是太医院案首,职级是正五品院使,煜王若是看他不顺眼,看他是朝廷命官的份上应该会克制一点的吧?虽然他是知道煜王年前刚斩杀过一批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的。
“起吧。”积石如玉的声音说,矜贵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掀开几页书:“过来看看本王的这双废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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