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宴一瘸一拐的走过去,给江泾解开了绳子,粗鲁的拽过他的手*臂往外面走。
一路漆黑,像是依照本能在摸索回去的路。
程雪素焦灼的站在路灯下,一眼就看到淹没在昏暗里的少年。
她三步并两步跑过来,扯过江泾检查询问,像是在检查一件摆放在博物馆的瓷器,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伤。
江泾剥开她的手,有些烦躁道:没事,别瞎操心。
不知怎的,程雪素眼泪落了下来,抱着江泾,久久不撒手。
江宴沉默了许多,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,渐渐淹没在长夜无尽的黑暗里。
自始至终,程雪素没有喊他一声,也没有看他一眼。
像是被呼啸而过的北风,一刀一刀凌迟。
从来,被抛弃的那个都是他。
没有人,给予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爱。
从出生那天开始,就没有人会为他流泪。
江宴站在经常路过的江边,江水与河岸不过一掌之距,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照着破碎的灯红酒绿。
听说,这条河里曾经有人跳水自杀。
他不会游泳,跳下去挣扎一阵,明天打捞队的就该捞他上来送去江家了。
再者,江家那位私生子是个数理天才,犯不着非在他一棵树上吊死。
江宴恍惚了下,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。
被砸的脑子晕乎乎的,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,他身体一下子朝江水里扑了下去。
水,蔓延过口鼻。
身体沉重得提不起一点力气,窒息感褫夺了他的呼吸,江里无边无尽的黑暗袭来,就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下地狱。
江宴想挣扎,可四肢都不听使唤。
有一瞬间,他想:反正也没有在乎他的。
扑通——
水面被揉碎了水花,他在昏暗的水里看见有个人影摆动着手臂,奋力向他游过来。
一下,两下——
他被那双柔软的手拉着,女孩拼命的朝水面上游去。
等两人都爬到了岸上,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那就是余夏。
十七岁,勇敢又执拗的余夏。
她喘着气,不知怎的望着他就哭了起来。
她声音有些颤抖和后怕,带着哭腔问:江宴,活着没?
江宴心脏像是被划开了一道伤口,又疼又痒。
就像是阴暗潮湿的角落里,终于有人瞧见里头野蛮生长的植物,朝他递了一束光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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