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连似月却出乎所有人意料,她非但没有意志消沉,没有以泪洗脸,没有哀怨哭怜,而是挺着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,同时主持连家和王府两边的事务。
连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,要安排一场又一场的法事,以超度枉死的灵魂。
还要给一个一个的人立碑,无论是她的仇人还是她的恩人,他们的名字,都是她挺着隆起的腹部,坐在书案前,一个一个写下来的。
她写一个,青黛就拿出去一个,交给管事的——
连延庆、连母安氏,容氏容雪,连曦,连延郎,胡氏,连延涛,刘氏,连念心,连宛茵,连胜茹,连慧桐,严氏……
这一个一个的名字,她都写的郑重。
当写下容雪两个字的时候,心中如泣血,瑟瑟发抖,握着毛笔的手抖的厉害——
“母亲。”她张嘴唤道,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这两个名字上面。
她曾经对母亲是极度失望的,但是,在她心目中,她只有这个母亲,唯一的母亲。
一切的一切,都抵不过母亲这两个字。
老天爷啊。我曾以为你待我不薄,许我云峥,却没有想到,我此生还要遭此一劫。
“王妃,歇息一下吧。”泰嬷嬷走过来,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液。
这样深秋的天气,她却总是满头的大汗。
“不必,我还撑得住,我没事。”她眼看着容雪两个字,让青黛一并拿了出去。
这样支撑一天后,她终于疲累地躺在床上,累的连翻身都困难。
泰嬷嬷和青黛尽心尽力,小心翼翼地伺候,所有的事都她们来做,不假手于其他任何下人,因为生怕有定点照顾不周,惹的王妃不舒服。
“泰嬷嬷,去给我炖一碗银耳燕窝汤来,我要好好地喝下去。”她说道。
这几日以来,她是声音都嘶哑了,说话的时候,喉咙痛的像是在刀割一样。
“已经炖好了,就等着王妃想吃的时候呢。”她忙将燕窝端了过来。
但是,才吃一口,胃部就一阵翻滚,一口都吃不下了。
青黛忧心忡忡,“这可如何是好,这么想吃东西也吃不下去,已经连续两天如此了,王妃看着都瘦了。”
哪有人怀着身孕,却日渐消瘦的。
“……”连似月擦干了嘴巴,挥了挥手,让人将东西送了出去,说道,“大约那题的尸气闻的多了,没事,再过两天就好了,我先歇着,你们出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青黛给连似月焚了助眠的香后,悄悄退了出去。
院子外面,青黛终于忍不住,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,一边哭一边说道:“这可怎么办?小姐和少爷没有消息,王妃眼看着瘦下去,谁来帮帮她啊,她再能干,可也是个怀着孩子的母亲而已。”
泰嬷嬷也在一旁抹着眼泪,道,“我看着也心酸,一夜之间,连家化为乌有,少爷和小姐不见踪影,若是寻常人,只怕会活不下去,而王妃这两日却还主持了这么多事务。”
“泰嬷嬷,无论如何,我们要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王妃,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。”青黛双眼哭的通红,哽咽着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