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玉束发,黛青色直裰,闲下来的时候,他惯常是这般沉稳内敛的穿戴;骑着的那匹白色玉骢叫做踏雪,那是他最喜爱的马儿,前世她随他赴西北外任,他还把踏雪千里迢迢地带了过去。
甚至是他的神情也一如从前,不苟言笑,三分静七分冷,目光犀利如猎鹰,好似随时在防着有恶贼宵小,只在面对亲密的家人、友人时才会变得柔和。她记得刚和他在一起时总有种感觉,好像身临初融冰的溪水一样,清清泠泠的。
更多的人迎了过去,是秦正轩手下那些少年。韩澈脸上露出惊诧与欢喜,他驾着踏雪来到秦正轩身边,两人不知在说什么,看上去十分亲密。
方巧菡转过身,平静地朝家里走去。
是了,秦正轩拜了刘奉全为师,早晚会和韩澈面晤的。她了解韩澈,这么优秀的少年,韩澈必定欣赏得很,说不定还会为他谋一份不错的职位,多半是在军中。
秋风吹拂着鬓发,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忽然从眼前飘过,方巧菡伸手接住。
她看着掌心。纤细的,属于孩童的小小手掌,包着金色小伞状的叶子,手腕处拢着的,是雪白的孝衣衣袖。
方巧菡捏住树叶,松手,任它继续随风飘落,无声地笑了笑。
缘分尽了,自然该形同陌路,随缘吧。
……
秦正轩一行被簇拥着进了村子,他眼尖,见粥粥摇头摆尾地缠了过来,连忙下马。
这畜生,让它跟着巧菡的,怎么跑这儿来了?
秦正轩抬头张望,终于辨认出那个已走远了的白色小身影。
是她。她走得并不快,可他却莫名感到那身影带着说不出的萧索。为什么独自离开?
“粥粥,回方姑娘那里去。”秦正轩贴着大黑狗的耳朵说了一句,见它委屈地看着他,又抚摩几下它的脑袋,“听话,嗯?”
粥粥喉咙里咕唧了几声,摇着尾巴跑开了。秦正轩再看向方巧菡,小小的白影绕过一株大杨树,消失在篱笆墙之后。
“师弟,看什么呢?”韩澈顺着秦正轩的目光远望,只看见大黑狗一路狂奔而去。
“没什么,”秦正轩重又上了马,“师父、师兄,你们不是说要来家里看看,这就到了,走。”
……
韩澈和刘奉全受到热情款待,到后来,连里长也听说了,慌忙收拾一堆礼品上门来拜,乃至又惊动了附近的几位乡绅,个个整衣肃容,来拜见有名的九门提督,把彭氏忙得脚丫子不沾地。
“妹妹!”方书毅放了学,一进家门就兴冲冲地嚷,“我听说村里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……咦?妹妹?”
他钻进卧房,见方巧菡侧躺在床上,脸对着墙。
“……噢,你没睡着啊。嗯,也没发热,吓死哥哥了。”方书毅摸过方巧菡的额头,傻乎乎地笑,“一个人躺在这里做什么,也不嫌闷。对了我跟你说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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