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是用柳木条横七竖八钉成的,透过木条缝隙,婆子已看到了当院里的一对孩子,却立刻把一双眼睛瞟向方巧菡,从上瞅到下,从头瞄到脚,方巧菡不由打了个寒噤。
这婆子的目光好生讨厌,让她想起了附近小集上挑拣猪崽的贩子。
“这位可是方姑娘?”见方巧菡不回答,婆子又说了一遍。
方书毅放下手中纸笔,警惕地站到了妹妹身前,不客气地对婆子说:“你是谁?我们不认得你。”这个自来熟的老太婆是谁?穿得倒素净,可怎么看也不像来吊唁的。
“……噢噢,老身姓顾,哥儿叫我顾大娘就好。我是方老爷旧交家的……嗯,下人,太太在么?可否容老身进来,替先老爷烧一柱香。”
婆子看出方书毅神情不虞,这才收敛了带着些贪婪的笑意,说完,还指了指身后脚夫手里的一堆物事。
方书毅只得回答:“原来是顾大娘,那就烦请大娘稍等。”
方巧菡跟着方书毅进了堂屋,后背热辣辣的,似乎那婆子又在用审视的目光扫射自己的背影。径直来到卧房里,方夫人听说后连忙把手中活儿放回针线筐里,一面叫徐氏去准备茶水,一面对镜整理着鬓发衣衫。
“母亲,”方书毅看了眼沉思的妹妹,“咱家认识这样一位顾大娘吗?”
“不记得了,”方夫人拿起一把插梳拢发,又将头戴的孝髻正了正,重新别紧,“但既然说是你父亲故交的家人,想来不会当假。”
“孩儿记得父亲出殡时所有故旧通来过了。”
“也许这一位是消息闭塞,不曾听得的?就像秦大奶奶。”
方书毅不说话了。方巧菡盯着铜镜里方夫人端详仪容的神态,又想起刚才那顾婆子的言语。她可不是懵懂的八岁孩童,凭感觉,这婆子怎么那么像是……
思索间,方夫人已出去把顾大娘迎了进来。方巧菡站在卧房门口,隔着帘子仔细听客厅里的对话。
“妹妹,你也觉得那婆子有问题?”方书毅趴在她耳边悄声问。
方巧菡点点头,比了个息声的手势,兄妹俩便静静地听。
照常是寒暄,顾大娘说了好些叹惋同情话,惹得方夫人哽咽起来。
“……我家监丞老爷实在是走不开,案头事务繁杂,与先贡生老爷又相识略浅,惊闻噩耗已是月余之前。即刻前往县城吊唁,谁知宅子也不姓方了。责成我们四下里打听,老身好容易探知太太带着少爷小姐搬来了这里。”
方巧菡缓缓点头。原来是国子监的监丞,方老爷变了贡生,进京必定想方设法结识这些国子监官员,多认识个人多条路,将来肄了业,也好谋个肥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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