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氏不禁暗暗叹气。本来觉得秦家少爷是个爱生事的粗人,这般的......爱护,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徐氏俯下.身去,手指轻点方巧菡的脸,想唤醒她。
方巧菡只发出一声模糊的“嗯”,并没有醒来。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个孩子,前一晚又累坏了,黎明时分才睡着,此刻正是连梦都没有的甜睡。
秦正轩却醒了。他猛然睁眼,见是徐氏,全身放松下来,低声道:“嘘,让她睡。”
徐氏尴尬地立在那里。不叫菡姐儿起来吗?虽说姐儿小,可也是个姑娘家,这般和个男子躺在一起多不合适。
秦正轩自然明白徐氏的顾虑。他咬牙忍着牵动伤口的疼,小心翼翼地朝里挪了挪,和方巧菡拉开些许距离,再掀开身上的床单慢慢坐起,从床尾跨了下去。
“嬷嬷,”他悄声说,“天还早,你继续陪小姐睡吧。”
经过这一番动作,已经疼出了冷汗。挨到走廊上,大狗二狗和白子横七竖八靠墙一溜儿躺着,身下垫了几张破苫席。秦正轩僵直着两腿挪过去,一人轻轻一脚,挨个儿碰醒。
大狗经过前一天的恶斗,睡觉也自觉地保持警醒,“嗷”地一声跳了起来:“打死你这光棍!......啊,秦哥。”
“秦哥!”二狗和白子也爬了起来,揉着眼睛道,“秦哥这是没事啦?大夫说你不烧就能回家了。”
“嗯,烧退了。”秦正轩踢了踢三人铺的苫席,皱眉道,“怎么睡这个?”
大狗挠着头皮支支吾吾:“呃,医馆没别的下处了......”
“你们不会去铺子里睡吗?还有,这草苫看着眼熟,别是从卖菜的老张头那里抢来的吧。”
大狗干笑几声,心虚地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:“这,这不是因为铺子离得远嘛。哥这边也断不了大人,小嫂......方姑娘她们,老的老小的小的,也就做个饭递个水。嗯,别说她们还真照顾得挺好,大哥你这都不烧了。”
“罢了,陪我出恭。”房里有恭桶,可小姑娘在睡觉,纵然徐氏避开,他也......撒不出来。
“哦!”大狗三人慌忙去搀扶,秦正轩摇摇头,龇牙咧嘴地自己一步步挪动。
“混账鸟人,”他便挪边低声骂着,“下手真狠,耽误哥赚多少银子。”回去一窝端了。
医馆后院有溷所。四人出恭毕,二狗和白子颠颠儿跑了出去,只有大狗陪着秦正轩返回病房。
日头升高,院里树上的鸟儿叫得愈发欢畅,秦正轩慢慢踱着,觉得头脑更加清醒。忽然嗤笑一声:“这俩愣头青,昨儿倒歪打正着。”
“嗯?”大狗马上反应过来,“也是。要是去铺子里拿钱,还真就没法提前知道黄三那帮人的信儿了。这臭黄皮子,不都说他去南边跑活儿,怎么黄四刚跌倒他就钻了出来。”
秦正轩不回答,只迎着金色晨曦微眯双眼。又有病人走出来如厕,大狗便也不再说话。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