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搁下笔,侧目打量一眼,见她一身青绸软绣的褂衫,梳着圆髻,只戴了两根最素雅的珠钗,胸前系一条如意双鱼佩,垂在前襟,随着手腕动作婀娜摇晃,身旁红袖添香,倒是别有一番风月。
皇帝问:“这身衣裳也是梁远拿给你的?这可不是宫女的服饰。”
星月道:“这是陛下昨日赏赐下来给奴婢换洗的衣物。”
皇帝思忖:“是朕给的吗?”
又瞥了眼:“颜色倒是衬你。”
他复又低头继续批复奏折,星月在他身旁研墨,墨条在砚上打圈,有缓缓钻入耳廓的细微声响,袖口处浅淡的幽香一阵一阵刺激着皇帝的鼻尖,令他心神不定,落笔为难。
皇帝心烦意乱之间,啪一下将狼毫摔在书案上,星月忙退步垂手,不知何罪。
皇帝侧眸,用余光瞥她,星月隐隐觉得他的眼神中欲念往复。
下一刻,皇帝就一把伸手将她拉到怀里,星月下意识用手臂挡住他的肩。
皇帝抱着她,声色清冷:“叫你御前伺候,不知道怎么伺候吗?”
星月立刻了然,心里暗骂了句什么玩意儿,这才哪到哪就想占便宜。
若他不是皇帝,真想给他两嘴巴子。
但眼下筹谋将成,不能毁于一时意气,于是她缓了缓,一抬头,便是一副惧怕无辜的表情来,咬着唇深深望:“梁少监说,奴婢只伺候陛下笔墨茶水。”
她生平最讨厌矫揉造作的人,眼下自己学了个十成十,不过既然要造作,就要把欲拒还迎,单纯无辜发挥到极致。
无名无份的就想吃干抹净,想得倒美,她许星月可不做亏本的买卖,东魏宫中那么多承宠后枯老宫廷的侍寝宫女,足以让她清醒。
在她未正名之前,想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可能,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她坚决不干。
不过扫了皇帝的兴致也无妨,急功近利更掉价,不妨花花时间,陪他玩一场你追我夺的游戏。
那颗孤高的帝王心,总要有人吊一吊。
皇帝捏住她的手腕,静静望着她:“朕查了内廷府纪要,你是以寡妇身份进宫的,什么时候嫁的人?”
星月顿了下,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。
那时言昭刚刚过世,她愧疚不已,确实是以寡妇身份入宫的。
她原想解释,只有夫妻之名,并无夫妻之实,但转念又立刻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。
和他说这些,反倒显得自己蓄意勾引,着急解释,不如吊足胃口,等他自己发觉时,才会更加心满意足。
如今她毫无本钱,以小博大,一丝一厘都要竭尽利用。
于是她老老实实回了皇帝的问话,道:“去年。”
皇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:“丈夫什么时候死的?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