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要委婉,所以只能这么说。不过再狠一点的话,崔远洵好像也不太说得出口了。
没有人愿意失去那份粗糙的鲜活生命力,但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一直拥有。
贺言却也跟着犯了错,直到崔远洵快要说完的时候,才想起来喊停,话题已经足够危险,不能再说下去了。
可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着,这段话被录下来了吗?会被剪辑播出吗?如果会,这对那位台上的演员来说,是不是又加重了几分残忍的色彩?
崔远洵随口点评的话,却可能通过鬼斧神工的节目编排,影响到观众的体验。一旦剪进去,观众就会从“演得还不错”,随时可以转换成“的确很套路普通”的想法。不是因为崔远洵说错了,而是对得不是地方。他知道不该怪崔远洵,崔远洵本来就是这种人,甚至已经说得足够婉转,只能怪自己,为什么就嘴贱那么一句。
所以在下一组的作品上场之前,贺言还是开口了。
“我公司里有过一个前辈,舞跳得很好,最后也没出道,去当培训老师了。”贺言现在也不太分得清,自己是无可避免地说话,还是主动想要说些什么,“他走的时候跟我说,每一天他都在问自己两个问题,一个是为什么。一个是凭什么。问到最后,越来越痛苦,只能离开。”
“好像真的应该多问问自己,”贺言继续说,“这样有的话,就不会那么轻易说出来了。”
第39章
崔远洵从小到大受的教训并不算少,那句话听得更不算少:“虽然这是实话但你不该说出来。”
他的脑海里有一个柜子,装的就是这些不能说出来的实话和不能提的问题,多年以来分类总在一直增加。其中一条屡屡被提及,但是因为总是无法界定,让他也屡屡犯禁:
不要揭人伤疤。
如果贺言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,这种话不该在镜头面前说,事情会更容易一些。可贺言却突然说起自己公司没有出道成功的练习生来。而且语气,也骤然间变得不一样。
崔远洵不太想问贺言为什么了。问得太多以后,结局只会一目了然。
贺言也会发现他是个怪胎,也会像别人一样,并不会说什么太刺耳的话,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,但逐渐离他越来越远。
家里人不觉得他适合做演员,也曾经问过他:“你不觉得你更适合去学理工科吗?不用跟很多人打交道。”
“演戏会开心一点。”他这么回答,然后就继续演了下去。
在一个完整的,有开头与结尾的故事里,人的感情也是完整的。就像陈列在玻璃柜里的文物,崔远洵可以戴上手套,拿起放大镜,去触摸研究每一个细节。
想得有些过于入神,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已经到了何羽鞍这一组,贺言也已经到后台去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