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玄幻至极,梁景一时心境繁杂,难辨周遭真假。
那日过后,梁景日日在书房,除了反复研读《周易》,探死生轮回之理,便是秘密上书奏请梁悯细查与赵往来密切之人。
梦至突然,他实难以参透,更难辨心意。
这段时日,除了和方宁一道用膳,其余时刻他皆刻意避着方宁,在漫漫冬夜里一遍又一遍理心中思绪。
即便如此,他依旧被那只兔子不知不觉的吸引,一次又一次,不由自主的,想拥那只兔子入怀。
一次午膳后,他竟提出要在临园给方宁搭个戏台子!
他想,他定是迷了心窍了;可他又想,这戏台子本就是他上辈子欠方宁的。
他想,或许这辈子该轮到他想方设法宠着方宁。刘凝脂既心有所属,他自不该再故作多情,一生消极。
可他又想,京都谁人不知他心悦刘凝脂,他倾注了这么多情意在刘凝脂身上,又如何配得上如清泉般明澈透净的方宁?
梁景跨过了刘凝脂那道坎,竟难跨自己这道坎。
宣祈见梁景沉思许久不发一言,上前拍了拍梁景的肩。
“殿下可是梦见什么?”
梁景闻言回过神,转了身继续往前走着。
“致之可信,人有转世轮回?”
这回轮到宣祈静默许久。
他视谢昭华为天命所定,但却不知梁景为何提到“轮回转世”,莫非他和谢昭华前世就认识?若是换做别人,宣祈定嘲讽不屑,可那人是梁景,是比他还不信鬼神的宁王殿下梁景。
“扩文,若是换做从前,我定不信怪力乱神之说。自遇宜姝,方知姻缘二字乃天定,非人力所能改。”
“若我说,我与那刘凝脂事已成往,欲携方宁之手重拾情爱,你可觉荒谬?”
廊上铜铃高挂,携风发出清脆声响;廊外假山石景林立,日光直直照向冬湖,透过湖面一片死谧,直入湖底。
二人穿过梧桐树下小径到书房,一路无言。
宣祈琢磨许久方参悟梁景话中“欲携方宁之手重拾情爱”之意。步入书房后,他随梁景一道立于书架前,斟酌再三后开了口:
“悟已往之不谏,知来者之可追;已往已逝,唯惜来者。来者尚不知追,何以载凡生欢愉。扩文方才问我新婚夜梦见什么,想来该是同我一样,入难解难辨之幻梦。祈不知谁人入扩文梦境,亦不知梦境如何,遂不多加妄言。只一句,得入梦境者,天命所定。天命既已定,扩文何不依天命行事?”
梁景听罢,垂眸不发一言。
良久,良久。
他似挣脱困顿已久的枷锁一般抬起了头,眉间似有春雪消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