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清音呆呆站在原地,不相信地看着王贯:“不会的,你骗我。那夜我那样请求他要相信我,他不但不听我解释,还将我打入牢狱自生自灭,恢复记忆后的他根本不再是在我救的那个人,也不是东宫无条件护着我的那个太子。从他落水再清醒那一刻开始,他就只是大昱的皇帝,他不爱任何人,他只爱他的江山。”
“奴才不会欺骗娘娘,奴才这辈子谁都不在乎,唯一在乎的只有娘娘,奴才不想眼睁睁看着娘娘亲手将匕首捅入陛下心口,再悲痛欲绝。在那之后呢,那之后娘娘要怎么办?”
王贯言辞恳切,一字一句都落在赵清音心上。
“奴才更知道,娘娘或许根本下不去手,有个念头在奴才心中很久了,如果不去理会那些韶国旧臣,就这样安心待在大昱皇宫又能如何呢?”
赵清音抬眼,狠狠盯着王贯:“原来你刚才要我去亲近魏承越不是为了刺杀,是为了让我不要杀他。王贯,这五年你待在大昱皇宫,是不是已经忘了母后曾经怎么对你的?国破家亡之仇你让我放下,我如何放得下!”
王贯双膝跪地,红了眼眶:“奴才只想让娘娘活着。那些人都只想要娘娘去刺杀,去复国,想过回他们之前官宦之家的日子,但奴才想到的只有,娘娘若真的杀了陛下,又该以何种心情度过余生?”
“还是……娘娘根本就没想活。”
赵清音跌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,王贯所说,正是她心中所想。
“如果娘娘愿意,这里离月肃国这么近,我们抛开这所有一切,陛下继续做他的明君,贺将军继续带领韶国旧部躲避生存,若干年后,这一切总归会平静下来的。”
赵清音摇摇头:“王贯,你可知道这是个无解的局,从魏承越跟随老皇帝攻进韶国皇宫那一刻起,我们就是无解的局。你让我离开,我的心却离不开,不论到了哪里都是囚笼。你为何要告诉我魏承越那些事,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妃子,难道是想让我的枕边是灭国仇人,睡梦中却是父皇和母后的魂魄前来指责吗。”
“不论是留下还是离开,我都选不了,留给我的只有一条路。”
王贯爬到赵清音脚边,扶着她的膝盖:“如果能让娘娘再次失忆,忘了这所有一切,奴才愿意拿命去换,奴才求娘娘放下复仇复国之念,安然留在陛下身边或者随奴才离开吧。”
赵清音扶住他的臂膀,“你知道的,我不能答应。我自知所想的都瞒不了你,我也就不瞒你了,等贺将军的消息到了,成事之后,你无需管我,撇清关系还是自顾离开都好。我知你在大昱皇宫五年,魏承越和高三福对你不薄,你不愿再复国也情有可原。王贯,你可以选择的路很多,你怎么选,我都不会怪你,还会为你高兴。”
王贯摇着头,“我不会离开娘娘的。”
“别傻了,有更好的路可以走,就别非走这条绝路了。你能平安度过一生也是我的心愿。你出去吧,今日这些话不要再说了。”
赵清音随手放下了帏幔,帏幔落在了王贯扶着她双膝的手上,将自己和王贯隔开。
慢慢地,她感觉到王贯起身,开始收拾碗筷,熄了灯,关了门。
一切都暗了下来,她的心却越来越疼痛。
闭上眼就是叛军攻城,皇宫一片混乱,母后听闻父皇被一剑刺死,自刎以身殉国的场面,她在想,母后为何要在死前让她发誓活着出宫,如果她一起殉国了,该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