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夜中一阵微风吹过,白玉兰花瓣脱离枝头,飘落下来,翩翩坠在关雎宫内殿窗外。
原本只是一瓣半朵,后来渐渐多了起来,那形似玉船的花散发着淡雅的气息,丝丝缕缕飘进窗内,气味渐渐开始变得幽香……
浓雾突然被吹散,赵清音这才看清白玉兰树下站立的女子。一身灰黄,好像阴天时被厚厚云层遮住的太阳。里面是浅黄长裙,系上长长的裙带,自然的松散着,外披深黄交领右衽,本应该是明亮的色彩,却因为穿着灰色轻纱罩衫,显得暗淡,那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,群尾拖摆至地,很是华丽。
女子望着白玉兰花,眼中都是欢喜。突然乌云密布,女子下一刻就站在了富丽的画舫上,还未站稳,一个身着赭黄色长袍,腰系九环带的男子向她走过来。
赵清音一看那男子的脸,吓了一跳,阴影中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伤痛,还有气恼,混合着让人心惊的杀气,却还隐着难过,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好脸色。
再抬眼时,站在画舫上的女子变成了自己。
眼睁睁看着那男子走向自己,她好害怕,想要逃,双脚却被定住,她想告诉那个走过来的男子,自己不是刚才那女子,却说不出话来,急得她闭上眼睛,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,“不——”
赵清音猛然睁开眼睛,看到的还是画舫上那张脸,却不再是不好的脸色,虽有伤痛,有难过,但没有气恼,没有让人心惊的杀气,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。
可她还是吓了一跳,她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脱离,慌忙向里面爬去,转身之时看见帷幔上绣着精巧的花,她慢慢认出来,这里是关雎宫,是她自己的寝殿,不,曾经是,似乎还是不对,脑海中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,她明白过来,是自己又回到了这里。
自从那日后,她总是做着各种梦,不论一开始梦中多么美好,最后的场景始终落在那个画舫上。
“别怕。”
魏承越轻声说道,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拉她。
赵清音定了定心神,看着魏承越,却又不敢看太久,她曾经在无数个梦境中细细瞧过他,梦醒了,反而怕了,于是低下头来,缓缓开口,“陛下。”
这是从宴会到现在,她头一回开口说话,话还是要说的,如果让她装哑巴,保准得憋疯了。
只是这一说,魏承越惊呆了。
这声音……是多少次午夜梦回独自坐在紫宸殿中,恍惚中听到的声音,是被尘封在记忆中,不敢细细思量的声音,是曾经对他说过太多入骨入心,情意缠绵的声音。
他瞧着眼前这张脸,有些不敢相信,会不会也同那些午夜梦回之时一样,是自己恍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