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顺斋的小屋里再度热闹了起来,上午是梅姨娘向徐姨娘倾诉,徐姨娘安抚开解梅姨娘,这会二人好似就掉了个个似的。
“还好还好,咱们发现得早,那起子小人未能害了林哥儿。对秦家的处置我也听说了,幸好老爷没看在老嬷嬷的面子上心软……可那伙子人每人不过打了二十板子就发卖了,总该上交官府去才好,如此胆大包天之徒,真是便宜他们了。”梅姨娘有些不满地道。
未心手中剥着青柑的动作一顿,一指力气未拿捏得当戳破了橘瓣,柑橘的汁水流了满手,锦心忙示意绣巧去拧湿了巾子来,心里有些后悔方才为了安抚未心随手递了个青柑过去。
那边徐姨娘缓缓言道:“便是送交官府去,要以什么罪定他们呢?最终也不过是打几板子罢了,运做好了配个发配充军,不如咱们自己发落。只说是发卖出去,可发卖到哪里……那些人的下半辈子,便全在老爷的一念之间了。”
梅姨娘秀眉蹙起,未心接过绣巧递来的巾子擦拭了一下指尖,拍了拍锦心的手,轻声道:“徐姨,我想与沁儿到那屋里说说话去。”
徐姨娘微微颔首道:“你们去吧,去二楼小屋里也得,那里从窗子看去景致也好,这会子有些凉风倒是凉爽些。”
未心笑着应下,方与锦心一起起身离去了。
锦心出去之前不忘伸手拎着文从林的后颈衣裳把他拎了起来,文从林乖乖地顺着姐姐的力道起身,跟在姐姐身后出了小屋,几个孩子一走,梅姨娘立刻道:“我听说是太太身边的秦嬷嬷……”
徐姨娘轻轻按住她的手,“老爷处置了秦家一干人等,赵瑞家兄弟两个连着妻子也都受了处罚,此事便算了了,休要再提。”
梅姨娘才想起一旁还坐着个周姨娘,讪讪住了一口。
二楼里,未心与锦心道:“答应带给你的吃食送到园子里去了,脆皮肘子和椰汁鲜鸡得一直温着,瞧你晚膳也没用多少,回去正好吃顿夜宵,若是放到明日就不好了。点心都是新鲜出炉的,倒是能存得几日。”
锦心就乖巧地点着头,她着实是有些累了,二人在临窗的榻上坐了,即便锦心如今不在这边住,这屋子里一应布置还是齐全的,卧榻上有衾枕、坐塌上有坐褥,婄云抬了两架凭几来,其实就是给锦心靠着的。
靠着凭几,吹着黄昏的微风,徐姨娘回来就代表这事有了了结,锦心放下心,逐渐有些困倦涌上。
未心在旁瞧着眉心微蹙,婄云取了披风来替她披上,未心低声问:“我近来总觉着阿沁她不大有精神,时常倦倦的,精神恍惚,闫大夫没说什么?”
婄云为锦心仔细掖好披风,调整一下窗子,神情未变,亦低声道:“许是这前半年来回折腾得劳累了,师父给调了两个方子,吃着还有些效验。”
“有效验便好。”未心松了口气,文从林自己拱着拱着小眼睛一闭又窝在锦心身边睡去了,未心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,抬手正要关窗,忽见外头慢慢走进来的文老爷,动作便顿了一顿,微微俯身唤道:“父亲。”
文老爷走近乐顺斋的步伐极缓,一路来望着天边的晚霞,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与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