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从翰不明所以,只向锦心伸手道:“先不说这个了,来,咱们回家去。与你大姐姐她们说一声,哥哥先带你回去。”
婄云仔细地捧起桌上的匣子交给绣巧,看她郑重的模样,绣巧捧着乌木匣的动作也添了两分小心翼翼。
临出门前,掌柜的亲自来送,鬼使神差地,绣巧回头看了一眼,却与荀平的目光相触,一个眼中带着懵懂好奇,一个眼中满是温和笑意。
绣巧登时觉着脸上发热,连忙回过头去,低着头小心地捧着匣子往出走。
人走后,荀平揣手立在门边,望着她的背影,等彻底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到后头自己房里,把门一关,背靠着门,手捂着自己的脸,唾弃自己:“都老夫老妻了还脸红什么。”
锦心一路乘轿进了府中,二门前下轿,文从翰早打发贴身长随快马回府报信,这会几个健壮的婆子正拥着一顶软轿静静候在那里,婄云等人扶着锦心下了轿,又上软轿,一路往园子里去了。
锦心方才是因为一下子强回想起太多东西而惹得头疼,这会便添了晕眩乏力等症,这种症状她早就习惯了,故而并不觉着十分难捱,倚着身后软轿上贴了一层软毡的板子,她慢慢揉着太阳穴,到底不如婄云的手法,见效甚微。
照顾锦心的身子,婆子们一路走得慢且稳,回到园子里时消息早就传遍了,今日留守在园中的小玉、麦芽等人都心急如焚,轿子一停便忙上前来拥着锦心进屋,又端来往日常备的安神养心汤来。
那汤药是闫老专门为锦心的症状调配的,锦心从小喝到大,对那股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,面无表情地灌下一大碗苦药,含了蜜饯漱了口,宽了外出的大衣裳方道:“我有些累了,想眯瞪一会,你们都下去吧。……婄云留下,给我揉揉额头。”
婄云点了点头,其余众人齐齐应是,卢妈妈满不放心,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众人出了屋子。
等人走了,婄云才低声唤:“主子,可是想起什么了吗?”
锦心指了指被匆匆撂在妆台上的乌木匣,婄云忙取来打开,锦心将那颗明月辉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,良久方沉声道:“我有些想他了。”
只要一回想方才想起的那个画面,原本俊朗的男子面色憔悴两鬓泛白的模样,她便觉着心里好像有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地磨着她的肉。
婄云思忖片刻,忽然轻声道:“奴婢把这颗‘明月辉’串了绳子给您戴上吧,编五股的穗子,再给您拧两颗星星左右拥着它如何?奴婢手艺虽不比贺主子,却也还能一看。”
锦心嘟囔道:“说好给我编一辈子的手绳呢?”
婄云低声劝道:“若是带了手绳,这东西可就不同寻常了,多少会引外人猜忌。”
这个道理锦心不是不明白,哪家卖珠子,配的串珠子的手绳是大小正合锦心这个年岁的人的手围的?
难免会惹人多思。
锦心闭了闭眼,婄云手上仍力道适中地替她揉着头上的穴位,也不知是不是灌下的汤药起效了,她将那颗珠子握在手心抵胸前心口上,心中逐渐安定,旋即升起的却是无边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