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会人家笑盈盈地开口,多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何况这从主到仆都恭敬恳切,她总算找到几分硬气来,那头人家院子里的粗使进来,打头四个一水沉着恭顺进退有度,后头的低着头倒是看不出什么,但也都安安静静地垂首立着,倒叫她找回几分在宫里的感觉,不自觉就拘束起来。
宫里……对,宫里!
她想起那丫头给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,就是她在宫里时见到的那些掌事女官的样子,端静沉稳笑脸中也带着严肃,叫人一眼瞧见便心生畏惧敬服。
可惜这丫头到底年岁尚小,气势是能唬人,却唬不住她。
钱嬷嬷双手交叠微抬,摆出往日见的那些掌事女官、太监的模样姿态,腰板挺得更直,对着众人微微点头,沉声道:“往后咱们同处一处,我先将丑话说在前头。我是宫中内廷出身,年满二十四岁,蒙圣上恩重归乡,贵府太太请我来教导姑娘礼仪规矩,姑娘身边的人自然也要受些熏陶,出去才叫人看到大家子的气度,免得平白打了我的脸。故而日后若有什么严苛叫大家觉着冒犯的地方,我现下先给大家赔个不是,请大家多多见谅。”
锦心眼中笑意更浓,率先开口:“嬷嬷说得有理。”
她摆出对钱嬷嬷敬重的样子,底下的人自然莫有不从,何况“宫中内廷”这四个字摆出来就是金字招牌,这院里多数人不知道这位钱嬷嬷的底细,只听闻是宫中出身,这会不免心生畏惧,见姑娘都开口了,连忙齐声应答。
钱嬷嬷这才略略感到舒心,锦心见她话都说完了,便道:“取备给嬷嬷的表礼来吧,不是什么珍贵东西,不过南地冬日天寒潮湿,有一块好皮子并六尺大绒,嬷嬷裁件袄儿穿着吧。”
皮子是一块水貂皮,算不上顶好却也能值几百银子,钱嬷嬷到底是在宫里见过几样好东西的,这会还端得住,镇定地道了谢。
锦心道:“卢妈妈不在里头住,钱嬷嬷你与骆嬷嬷相邻,叫骆嬷嬷引你过去看看屋室吧。一应被褥枕衾帐幔茶具都是新备的,嬷嬷若是还缺少什么,只管与婄云说便是。”
婄云面上带着小,与钱嬷嬷道了个万福,钱嬷嬷点点头,笑道:“见姑娘年幼,却能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全,可知的聪明灵慧,往后学习起来定然也会一点即通。”
锦心抿嘴儿一笑,“承嬷嬷的吉言了。”
她这会看起来就宛如是一个真正单纯满身稚气的小女孩,一笑眼睛弯弯的,眼中带着信任,行为看得出敬重,叫钱嬷嬷心中最后一块不放心的地方也松了下来。
锦心又交代绣巧:“你跟着嬷嬷们去,若有什么缺了少了的,你便记下回来库房取,咱们这里没有的,只管去找大姐姐要。咱们家的大财主昨儿个特意交代我的,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