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炷香后,满心惊惧愤怒的谢总督,老泪纵横地跪在了李景的床榻前:“臣实在无颜见殿下。”
这半个多月来,谢总督日子绝不好过,眼中满是血丝,满面憔悴。昔日一把引以为傲的美髯,也没了心情打理。结在一起,看着颇有些邋遢狼狈。
年过四旬的谢总督,跪在床榻前,哭得货真价实,绝无半分作伪。
李景轻叹一声:“谢总督别跪着了,起身吧!我相信,刺杀一事,和你无关。关你半个多月,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。”
听到熟悉的温声言语,谢总督既感动又羞愧,老泪纵横,硬是跪着不肯起身:“是臣无能。臣枉为江南总督,却不能真正掌控江南。连累得太子殿下受了伤,现在还有这伙凶人明火明箭地来围攻总督府。”
“臣没脸见殿下啊!”
李景接连说了那么多话,呼吸有些紊乱,以眼神示意方子詹。
方子詹定定心神,伸手扶起涕泪交错满脸羞惭的谢总督:“江南情势错综复杂,总督大人上任不过一年多,想掌控江南,谈何容易。殿下前来办差,总督大人尽心尽力辅佐殿下,何错之有。”
“殿下中气不足,不宜劳累。请谢总督过来,是怕歹人冲撞总督府误伤了大人。请大人安心坐下。”
第五百七十九章 惊变(四)
周礼亲自搬了椅子过来。
这般礼遇,谢总督满心感激感动,战战兢兢地坐下了。
这一坐下,才得以仔细打量太子殿下。
这一细看,谢总督暗暗心惊不已:“殿下脸色为何如此苍白?”几乎不见血色,看着如白纸一般。
周礼代为答道:“殿下当日身中剧毒,为了清除体内的余毒,每日要施针喝药,隔一日还要放血。所以看着虚弱了些。万幸的是,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。只要慢慢将养,就能恢复如初。”
能抢回一条命,已是幸运了。
谢总督愧叹一声:“臣和江按察使相识十数年,且一直在江南为官,彼此相交甚深。万万没想到,这回竟因为他出了这么大的乱子。”
想求情,实在没那个脸。
李景似是看穿了谢总督的心思,缓缓说道:“放心,我不会迁怒于人。只要抓住真凶,查明和江按察使无关,我会放他回去。便是他有些关联,也只处置他一人,不会牵连江家满门。”
谢总督心里长松一口气,感激地拱手:“殿下宽宏大度,臣代江按察使先谢过殿下。”
话音刚落,就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。
周礼亲自去开门,就见小圆公公快步跑了进来,额上冒着冷汗,声音急促:“殿下,府外的歹人越来越多,刚才不知哪儿冒出一路高手,差点冲进侧门。亲兵们拼力抵挡,才拦下了他们,不过,我们也死伤了不少。”
这些亲兵,都曾随李景上过战场,这几年又护着李景东奔西走。
今夜歹人夜袭总督府,死伤难免。亲耳听到这些,李景的心还是阵阵抽痛。俊脸也白了三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