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有点难过,又有点疑惑,问祖母:“父亲这样宠妾灭妻,也算是守规矩吗?”
一向慈爱的祖母竟双眉一竖,抬手给了她一巴掌。
“你是曲家的女儿,竟还会编排自己的父亲了?”
那天,曲挽香冷眼望着被白布一盖抬走的生母,忽然明白,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规矩。
太蠢了。
如果这就是守规矩的下场,那她不要了。
第二日,方在野再来,曲挽香把他摔进水里,看着他那副不会凫水,慌乱大叫的狼狈样子,她站在岸边咯咯大笑。
真开心呀。
她想。
本以为自己必定难逃其咎,可她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任何问责,倒是高烧了一场又再次来到曲家的方在野对她和颜悦色起来。
他说:“我该像你一样。”
曲挽香不解:“什么?”
“像你一样,把那些鄙夷我,瞧不起我的人狠狠摔进水里。”他攥紧拳头,尚且稚嫩的眼中冒出幽幽冷光,“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,把属于我的拿回来。”
曲挽香听不懂他的意思,亦对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,不过可喜可贺的是,从那以后,方在野就来得少了。
她虽拿他泄愤了一番,但她心里明白,待在曲家终究还是要守曲家那一百多条祖训,否则就得饿肚子,自己那么小,离了曲家又能去哪儿呢?
她装着端庄温驯的模样长大,小时候想着等大些一定要逃出这个鬼地方,大了以后才觉得小时候可笑,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?
她被订给方在野,家人对她越来越好,祖母再也没打过她,他们都生怕得罪了未来的太子妃。
只有一个人从不讨好她。
曲如烟。
她有点像方在野。曲挽香有时候看着她会这样想。
本性怯懦而自卑,憧憬那些比自己强大的,厌恶着比自己弱小的。
所以她对自己发脾气时,曲挽香没有生气,满屋的虚假里,有一个真实的,不是件好事吗?
活在这座宅邸里的人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模样,连自己也不是例外。
她有时候想,也许曲如烟会是那个例外呢?
她希望她能就这样真实地长大。
曲挽香去了一趟凉州,就当是在进那座牢笼前,拥有最后一次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自由。
可她遇到了绊脚石。那块石头,准确无误地绊住了她前往牢笼的路。
“我姓安,在家中行十七。”
穿得比周围那些郎君身上的衣服都要好,谁信呢?不过也好,无所谓。
“那小娘子干脆和我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好了。”
不守规矩的事?
比如说……垂钓?
她不仅在家中学会了凫水,还学过垂钓,都是父亲养的那几条红鲤鱼太漂亮的错。
她并不是真的喜欢,只是想要靠这些小小地反抗一下她厌恶的那些大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