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望着帐顶半晌,和衣下地,举着蜡烛走到雕花衣柜前,拉开底部抽屉,翻出被压在杂物下的锦盒。
锦盒玲珑精致,装着崔慕礼送得那枚翠玉嵌珠宝钿花。
她最终还是找回钿花,却将它收进抽屉,只在每年生辰时翻出来看看。
看吧,为什么不看?看了才能反省,当年的谢渺有多一厢情愿。
她自嘲地笑了声,将锦盒随手扔到梳妆台角落,躺回床上辗转许久,刚有点睡意,耳朵却捕捉到一阵细微响动。
咚。
谢渺本没在意,但响动没有停止的迹象,反倒愈来愈明显。
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……
有节奏的轻响,似乎外头有人在……叩窗?!
她蓦然坐起身,目不转睛地盯着棱窗,只见薄薄的窗户纸外晃动一抹人影,正锲而不舍地制造出噪音。
“谢渺,谢渺。”那人压低声音,仍能听出熟悉的腔调,“是我,周念南。”
“……”
谢渺的愁思飞得无影无踪,满心只想找根棍子,打晕外头的轻浮浪子!
她连忙穿上外衣,左右张望,从床脚拣起一根掸衣杖,蹑手蹑脚地躲到棱窗旁。
外头顿了顿,声音带笑,“你起来了?快给我开窗,省得我找工具撬,撬坏了还得修,多麻烦啊。”
谢渺闭了闭眼,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,随即移开窗栓。
几乎在同时,雕花棱窗被人由外打开,谢渺目光如炬,在那人探进头的刹那,倾注全身力气朝他挥杖——
“咦?”来人轻松地以两指夹住掸衣杖,似笑非笑道:“谢渺,打是亲,骂是爱,你对我又打又骂,岂不是……”
谢渺的头顶几乎生烟,骂道:“周念南,我看你是真有病,大大的毛病!”竟然干出半夜偷潜进崔府的事情!
周念南单手撑着窗沿,好整以暇,“我有病,那你必定有药,否则我怎会觉也不睡,只想跑来见你?”
油腔滑调,整一个不要脸!
谢渺脑中嗡嗡直响,抽回掸衣杖,想也不想便朝他的胳膊甩去。以周念南的功夫,理该随意躲过,但他动也不动,硬生生吃下一仗。
啪——
夏衣轻薄,谢渺用了十成力,疼得周念南龇牙咧嘴。
谢渺怔住,还未说话,便见他笑嘻嘻地凑过来,“消气了没?没消气就再打几下,打到消气为止。”
又是这一招。
谢渺冷着脸,高高挥杖,落下时却往旁偏离,恨声道:“我懒得跟你计较,快走,不然我要叫人来了。”
周念南忙道:“正合我意,你快些叫,叫得响亮些,这样我明日便能来向崔二夫人求亲。”
谢渺气噎,“你!”
周念南将手拢在唇边,作出要喊叫的模样,“要不,我来帮你喊——”
谢渺怕他真干出荒唐事,立马伸手想捂住他的嘴,伸到一半又意识到不妥,往回缩时却被他牢牢捉紧。
他笑着看她,星眸乌亮,似敛万家灯辉,“谢渺,我祝你生辰驩喜,永世安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