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过两刻工夫,沈六跟一众沈家人确实在柳四娘的书房里翻到了另一份信契。
信契明明白白,是以沈家香水行的名义同胡家借钱,总计为四千两。
看到这份信契,沈家所有人的心都坠入深渊。
他们以为的花团锦簇,以为的蒸蒸日上,以为的飞黄腾达都是笑话。
转眼之间,沈家就背上了巨债。
但沈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来还?即便一月二百八十两的本金月息,他们似乎也拿不出来。
账面上的银钱连一百两都无。
钱都去了哪里?柳四娘这个贱人又贪了多少?
沈家的旁支咬牙切齿,原来他们围绕在柳四娘身边,吹捧她,奉承她,把她当成能生金蛋的当家主母,却未曾想,她才是败家的祸根。
沈家众人都傻了,一个个呆坐在书房里,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行事。
外面的前堂内,上门要账的管事自然不会等他们那么久。
两刻一过,他就是直接带人重进后宅,挨门挨户闯入搜刮。
此刻的主院正房里,沈文礼已经高烧不退,他半死不活躺在床上,口里干得几乎要冒火。
他已经几日水米未进,那个原来伺候他的小厮不知道去了哪里,根本就没人管他。
他管不住自己的身体,只能任由那些脏污布满床铺,自己就躺在发烂发臭的床铺上,苟延残喘年最后一口气。
他都熬了这么多年,他不想死。
沈文礼努力张大嘴,使劲喘着气,钻入鼻尖的只有他自己身上挥散不去的臭气,令人几乎作恶。
待到今日,他已经神志不清了,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,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死去。
他甚至连气都要喘不出来了。
沈文礼硬生生熬了三天,终于,他熬不下去了。
活着有什么好?
不过跟个废人一样,被柳四娘像狗一样养着,心情好时过来看看他的惨状,让她可以更高兴。
真没意思啊。
沈文礼缓缓合上双眼,人人都说临死之前,每个人都能回忆起过往最在乎的事。
一生如同走马灯,在浑浊的眼前一一浮现。
但没有。
沈文礼濒死之时,他什么都想不起来,什么都回忆不上,一生里做了那么多事,却没有一件会浮现在他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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