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的时候,大多都是裴明昉管,但现在他大了,也是汴京有头有脸的裴小少爷,裴明昉就不怎么再多管他。
但二叔不管,还有谁都能管的祖母在。
裴少卿被小堂妹一噎,一口烧鹅差点没噎在喉咙里,他塞了一大口面条,把烧鹅咽下去,这才咳嗽两声,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。
“我好伤心,你就向着你爹,忘了大哥哥对你的好了。”
沈如意嬉皮笑脸,也不躲闪,任由他捏自己的脸。
“都好,都好,我逗你哒,你快吃吧。”
于是,裴少卿便也不多言,开始好好用饭。
他用饭的动作很好看,一切都是慢条斯理,却又流畅自然,一顿饭用下来,沈如意竟然看得很专注,甚至还学他喝汤的动作,自己捧着小碗在边上喝。
待到桌上餐盘一扫而空,裴少卿才低叹一声:“舒坦。”
沈如意问:“大哥哥吃饱了吗?还要再加吗?”
裴少卿从袖中取出帕子,轻轻擦嘴,摇了摇头道:“不用了。”
他擦完嘴,把帕子翻了个面,又开始擦手。
他做这一切的时候,都是不徐不慢,有一种让人精心的魅力。
沈如意就那么看着他,也跟着静下心来。
裴明昉擦好手,对裴劲比了个手势,然后便起身,道:“用完了饭,该做正事了。”
他如此说着,抬头在铺子中慢慢扫视。
因他的动作,所有食客都放下手中的筷子,不自觉往他这边看过来。
裴少卿的目光很平和,很缓慢,也带着让人屏住呼吸的深邃。
他就那么看着,瞧着,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记在心中。
“万般酌金馔玉,不如人间烟火。”
他清朗的声音响起,仿佛一缕清风,送进每个人的心田中。
他说话工夫,很有眼力见的廖娘子迅速把桌子上的残盘收下,擦干净了这张小小的方桌。
沈怜雪恰好从后厨端了菜出来,一来就听见少年吟诵之声。
她放下手中的托盘,安静站在窗边,听着少年吟唱。
裴少卿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眼时,已是满目热烈。
只有写诗、作诗时,他身上才会有如此的热烈和激昂。
裴少卿缓缓而言:“烟火村声远,林菁野气香。乐哉今岁事,天末稻云黄。”①
他如此朗朗而言,颇有些世外高人之意,在座食客皆不是他往日那些同窗旧友,也并非什么文人诗痴,自品不出什么悠远意境来。
但只要听他晴朗之声诵诗,也能让人心绪平和,杂念皆无。
裴少卿说完,四周安静片刻,少顷之后,掌声便热烈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