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谁?他是谁?”
一回儿,她又开始说:“是他吗?是他杀的吗?”
可是为什么?为的就是要陷害她犯了杀人重罪吗?
就在这时,大狱里突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。
有人打开了铁门,拖着一条铁链子往里走。
呲啦,呲啦。
铁链在地上划出刺耳声音,伴随而来的,还有微弱的痛呼声。
“放了我吧,放了我吧,”那人含糊不清地哀求着,“是我杀的,我认了,我认了。”
那痛苦声音由远及近,柳四娘蓦然抬起头,便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。
似乎已经被打得没力气行走,这个犯人是被狱卒架着手,往大狱里拖拽着走的。
她脚上的铁链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,而她本人的痛呼声也让人从心底里发寒。
从她身上氤氲而出的血染红了她身上那件旧囚衣,啪嗒啪嗒落到地上,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泊。
这是柳四娘第一次看到被用重刑的囚犯,也是她第一次直面一个人被打成这样的惨状。
即便当年从边疆流亡,一路辗转来到汴京,一路上她见惯了为了生存的不择手段的人,即便再如何险恶,她也没有哪怕一次,遇到这种让人从心底里生寒的压迫和恐惧。
以为那个时候的她,不过是置身事外的路人,她甚至可以跟在后面再一次伤害那些受难者。而此刻的她,却跟那个血人一样,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
狭小的牢房禁锢住了她,脚上的铁锁链沉甸甸的,绑缚住了她的灵魂。
柳四娘终于有些害怕了。
这么多年,她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局面。
她蜷缩在那,把头埋进膝盖里,她不想挨打,不想半死不活地躺在大狱里,不想毫无尊严地被人审问。
她是沈家的大娘子,是沈氏香水行的东家,沈家数十号人要听她号令。她曾经有多风光,如今就有多落魄。
柳四娘哆哆嗦嗦蜷缩在角落里,她捂住自己的耳朵,可隔壁牢房的□□声却如同魔音一般,不停往她脑子里钻。
“我错了,是我杀的,我认了。”
那人的□□如同魔咒一般,不断缠绕她的神智,令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。
“是我杀的吗?”
柳四娘心里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。
她的意识都有些飘忽,在她的记忆深处,她在榆树巷一百三十八号的最后一个画面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脑海中。
她浑身是血,手上拿着菜刀,真低头看着脚下的尸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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