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眨了眨眼睛,猛地抬起头,又看向裴明昉。
“啊……爹爹?”她眨巴眨巴眼睛,“爹爹,你确定了吗?”
幼小的孩子,用纯真而真诚的语气问着自己的父亲,你确定是我的父亲吗?
她没有埋怨,没有胡搅蛮缠,没有同他生气抱怨。
她甚至没有问他:“过去七年你去了哪里。”
她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,甚至带了点新奇的口吻问:“你确定是我的父亲吗?”
裴明昉事先想了她一百种回答,一万种反应,最终得到的回答,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。
裴明昉低下头,同沈如意四目相对。
小姑娘眼睛里只有纯净的颜色,她目光里有蓝天,有白云,有清亮的风和明媚的光。
在她身上,唯独没怨恨和抱怨。
她竟是很简单就接受了他这个陌生人,认可了他成为她的父亲,甚至还让他想清楚,查清楚,他们到底是不是父女。
裴明昉把女儿抱得很紧,他很肯定地说:“团团,我很确定,我就是你的父亲,你……你不怨恨我吗?”
他终于把压在心里的这句话,问出口。
沈如意看着他,眨了眨眼睛,裴明昉的痛苦和煎熬,就连她这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。
对于他来说,这个迟来的真相,或许比任何人都痛苦。
沈如意想了想,她伸出手,在裴明昉肩膀上拍了拍,反过来安慰他。
“爹爹,我为何要怨恨你呀,你也不知道团团的,对不对?”
“不知者无罪,你看,你现在知道了,不是立即就来告诉团团了。”
沈如意仰着头看裴明昉的脸,然后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:“爹爹,你是大人了,不要哭鼻子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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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儿有泪不轻掸,只因未到伤心处。
在裴明昉三十载人生中,哭泣之时屈指可数。
被最信任的至交好友出卖,以至身心受损,缠绵病榻月余时他没哭。在朝堂上被人左右攻歼,日思夜寐,用数月准备的新政被取消时,他亦不会哭。
好友出卖,那就当成陌路,新政失败,那就从头再来。
但错过的八年光阴,背负的良心债,却不能当成陌路,不能从头再来。
裴明昉以为自己能忍住,不能在孩子面前露出这般软弱模样,却不料还是被女儿一句话逼出眼泪。
他的小团团,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囡囡。
沈如意看裴明昉暗自落泪,哄了他一句,然后便无奈地仰头看他:“爹爹,团团都没哭鼻子,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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