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修长有力,仿佛能把天下尽握于掌心,却唯独无法握住她的手,叫两个人的心贴在一起。
谢婉凝没有回答他,他知道她不相信,不能信,也不可以相信他。
这一刻,萧铭修只觉得心里头又酸又痛,他发现自己作为皇帝,可以坐拥天下,却也正因为他是皇帝,无法轻易得一人心。
幸也是它,苦也是它,难还是它。
萧铭修突然轻声笑笑,他拍了拍谢婉凝的后背:“晚了,早些安置吧,明日你还要忙。”
谢婉凝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安静地跟他一起躺到床上,仔细盖上锦被。
两个人并头躺在一起,如同坊间的寻常夫妻,却又少了那几分亲密,无端生出些疏离来。
谢婉凝确实有些困了,她压了压心里因他今夜举动所产生的波澜,慢慢睡了过去。在她身边,萧铭修却闭着眼睛,脑海里乱成一团。
他自小在宫中长大,所见所闻都是深宫那些事。父皇敬重母后,却也有许多妃嫔,庄太妃算一个,他母亲也算一个。
年幼时他以为家家户户都是如此,人人家中妻妾成群,仿佛那才是和睦氏族,是人丁兴旺的见证。然而等他母亲去世,他被养到太后膝下,偶尔一次见她因为父皇又有了年轻的小妃子而垂泪,他才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。
如果真的和和睦睦,如果真的阖家欢乐,那母后又为何会哭泣呢?
他想不明白,也知道不能去问,时间长了,他渐渐就忘记了。
后来大哥也走了,从那之后,母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。她成了最完美的皇后,成了所有皇子最慈祥的嫡母,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哭的女人。
她的眼泪流尽了,所以再也不会哭了。
可先帝殡天,她还是会伤心难过,终日难以安眠。
她对先帝不是没有心,可她的那份心早就在经年累月的磋磨之中消失殆尽,生死离别之后的悲痛,不过是痛失亲人的悲伤。她依旧可以主持宫中事务,也能分心照看王家,她始终都没有倒下。
这么多年,她慢慢清醒过来,又重新变回那个完美的皇后,不,如今她是太后了。
人人都说太后命好,先帝一辈子没同她红过脸,宫中时时都以她这个皇后为先,早年生的太子殿下敏锐聪慧,虽说早早离世,可好心养在膝下的养子却也能荣登大宝,哪怕先帝殡天依旧敬她如亲生。
但太后真的命好吗?没有人能说得清,恐怕就连太后自己,也不能参透这跌宕起伏的一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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