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,那日拔箭上药之后,他?伤势已在好转,可那夜谢窈走后,他?不眠不休地等了她半夜,本就在河水里泡过的身子愈发受凉,感染风寒,病情愈发地严重了。
一连几服药下去都毫无气色,他?低烧不退,伤势的愈合亦在减缓。十九无法,只得厚着颜面?来请谢窈,情急之下顾不得礼仪尊卑,央求她道:“王妃,还?望您发发善心,去瞧一眼殿下吧。他?的伤势真的很不好。”
心病还?须心药医,十九清楚地知晓,这天底下能主导主上情感变化的,也?就王妃一人。
对于这个女人,他?始终怀着复杂的情感。一方面?主上喜欢她,爱她,他?们这些做下属的也?就只有无条件地拥戴和服从。
但另一方面?,主上几次因她感情用事,置自己于危险之地而不顾,而王妃却不闻不问,待他?冷漠至极。身为下属,他?难免有些微词,为自家主人不值。
那夜相见还?好好的,能有什么不好。
谢窈脸颊微烫,只疑心是那人的苦肉计,故作冷色道:“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妃,长孙将军莫要这般叫我了。”
顿一顿,又道:“况且,我又非医官,即便去见了,又能怎么样呢。长孙将军还?是请回吧。”
她正抱着芃芃用饭,言罢便继续拿着小勺子给芃芃一口一口地喂黑米粥。芃芃好奇地问:“是谁生病了呀?芃芃能去看他?吗?”
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?快,经过谢窈几日的安抚,芃芃早将淮水岸边的可怕遭遇抛之脑后。十九如擒救命稻草,忙道:“是殿下病了,就是给小娘子做春鸢的那人,小娘子忘了么?”
芃芃转瞬想起?,小大人似的恍然大悟:“呀,是他?啊。那我是得去看看。”
“阿母,好不好呀。”
她拉拉母亲袖角,乌灵清澈的双眸中写?满了乞求,谢窈无可奈何,兼之心里亦有些放心不下,点头应了。
用过饭后,谢窈拉着女儿同十九去了斛律骁如今歇息的寝房。芃芃站在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琉璃屏风榻前,很严肃地学着医官的样子替他?把脉,又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:“你要早些好起?来哦。可别忘了,你可答应了芃芃要送芃芃去见阿父呢。”
“嗯。”斛律骁微笑着点头,“那,还?劳烦芃芃小大夫,再?替我抓一副药了。”
青霜于是抱了芃芃出去,十九亦无声无息地退下,房中一时又只剩了他?们两?人。
谢窈沉静看他?。
他?神色疲惫,眼珠浸着丝丝血红,瞧上去的确是比那日病得更重了,倒不似欺骗。
忆起?那日他?不顾安危保护自己和芃芃的情景,她心底终究是有几分愧疚和心软的,只冷着脸道:“殿下既然没事,妾就先?回去了。”言罢转身要走。
“窈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