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被自己?的丈夫送给我?的,是我?把你从淮南带出来,来到?洛阳,然后,也是我?逼迫你和我?成婚。从头到?尾你都是被迫的,是我?们男人?的争斗将你卷入其间,所以,你无须自责。”
他神?情?认真,认真到?使她感知这并?非是个可怖的噩梦,而是事实。
陆郎把她送了人?,她嫁给了北方齐人?,做了不忠不孝不贞之人?。
这事实比永远陷在记忆的惘然无知还可怖,她不愿置信地摇首,试图忘记这番可怕的话。额头上被撞过的地方又传来阵阵钝疼,疼得她蛾眉痛苦紧蹙,伤口如撕裂一般,斛律骁忙安抚地把人?搂入怀里,“好了,不要想了,不要逼自己?。”
“那些?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,想不起来就丢了吧。窈窈只要记得,你没有做错任何事,没有对?不起任何人?,无需承担任何指责。你已经很不幸了,不要再给自己?加那么多的枷锁。”
他终究还是心软,一见到?她回忆往事时那么痛苦心间便一抽一抽地疼,即使是真相,也不忍心告诉她了。也终于明了,为何她记得陆衡之、记得她父兄,却?将自己?这个一年多以来最为亲近之人?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因?为她一直在逃避这段往事,因?为他给她的,从来就只有伤害……
他仍在细细柔柔地说着,揽着人?在怀,试图开解。她却?只念着那件事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轻声?问:“陆郎,真的把我?送给了你么?”
得到?肯定的回答后又摇头,似哭似笑:“不会的,陆郎不会丢下我?的。”
他便将当日自己?为了破城的威胁言论说了,自然,亦隐瞒了一些?,只言是为了攻城:“他是为了保全一州百姓,你不要怨恨他。要怪,就怪罪魁祸首的我?吧。”
“我?说这些?,只是不想再欺骗隐瞒下去,不想将来有朝一日,你会因?此而陷入自责。你没有对?不起南梁,也没有对?不起陆衡之,所以,也就不存在为谁守节……”
这大概是他第?一次为情?敌说话,并?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?身上,心里头涩涩的,略微忐忑地抬眸去看妻子的反应。她睫边已被颗颗晶莹的泪珠堆满,神?情?却?怔忪飘渺,像是还在消化他之所言。
半晌,她闭上眼,摇摇头叹气道:“如若你说的都是真的,那么,你也是为了攻城,国家不同立场不同,我?没什么可怪的。”
这似乎是对?他的宽宥,斛律骁一时怔住,欢喜从心底翻涌上来,蔓上唇角:“窈窈……”
车驾此时已行至太学?正门?的御道上,对?面即是洛阳县衙,车窗外闪过一抹青色影子。她一下子变了脸色:“停车。”
她如一尾灵动的飞鱼自他怀中游走,马车还未停稳便掀帘出去,兰露未干的双目紧张地寻觅着对?面消失在对?面县衙门?中的身影。斛律骁亦骞帘跟上:“小心!”
面色却?在视线触及县衙大门?的一刻沉了下来。
是封述。
她把遇见他之后的事都忘得干干净净,那日见面也没有认出封述来,这会儿,只能是又把他认出了陆衡之。
如他所料,她神?色慌张地望着那边,不顾马车还未完全停下便从车辕上跳了下去,朝御道对?面的县衙里追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