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上最大的仇恨也莫过于杀父夺妻了!
“妖言惑众。”
陆衡之脸上仍是冷沉得没有一丝感情,纵使妻子在他人怀,丝毫反应也没有。眼风一扫,瞧见方才被放下渡河的几十名梁人妇女已有不少渡了河,跌跌撞撞地朝城门跑来,而不远处的护城河畔,齐军已开始铺设浮桥准备强渡。当即一声冷喝:“放箭!”
竟是要把这些被放回来的妇人活活射杀!
众人皆被他这无情的言语吓了一跳:“使君!”
“还愣着做什么?难道开城门放她们进来吗?看不见跟在她们后面的齐军吗?!”陆衡之一掌拍在青石的城墙砖上,暴怒喝道,“传我命令,放箭!”
语罢,竟亲自搭弓射箭,流星飒沓,一箭击中一名已奔至城门底下的妇女,却是从头到尾也没往妻子的方向瞟上一眼。
他当然知道这些妇女可怜,可寿春城里易子而食的百姓哪一个不可怜?他连自己的挚爱都能牺牲,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。他绝不能放她们进来!
况且,他若真的放了这些妇人入城,且不说齐军即将渡河,城门短时间无法关闭,更要紧的是,若他不展现出死守城门的决心,下一个被送来骗城门的便会是她。
这或许,才是那人真正的用意。
婴城固守却不得出,竟还要将箭矢对准自己的同胞子民。一众部将憋屈到了极点,却也知敌众我寡如此方是最好的选择,长叹数声,秉弓控弦,将黑洞洞的箭头对准了城门下的妇女。
城楼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,对岸的舆车上,谢窈已被眼泪模糊了视线,她扭过头去不欲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,眼前却拂下道阴影。是他伸手覆在她双瞳之前,低语温柔:“别看。”
这幕人间惨剧纯粹是他一手造成,谢窈再忍不住心中的愤懑与酸楚,泪眼盈盈地抬眸:“你明知……”
利用这些可怜的妇人骗城门,本是送她们去死,人虽是陆衡之所杀,他却与刽子手何异?在他眼里,她们不过是草芥。
尽管早知道了齐军的凶残,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血腥残忍,她心头仍是阵阵难过。尤其是那些人里还有近两日服侍她的几张熟面孔。
“孤知道什么?”
他俊颜缓缓凑近,笑意温润,落在谢窈眼中却不啻于地狱阎罗,瑟然往后退了半步,身子一软,瘫坐在车榻上。斛律骁欺身上来,手指轻抚她颊畔泪珠,温言软语:“夫人知道她们是什么人么?”
“都是死了丈夫便意图刺杀孤的蠢妇,孤没有亲自杀她们,反倒送她们回故乡,已是仁慈。只可惜,容不下她们的是你那前夫。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