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抢来的东西,才更有滋味,牧之,你说是吗?”谢忱山笑眯眯地说道。
赵客松打了个寒噤,抱着鸮小小声说道:“从前隐隐知道大师确实是这个脾性,可是如今觉得您在失去了那层伪装之后,却显得更加真实了些。”只是这真实偶尔会令人害怕。
“那后悔跟着我了?”
哪怕他现在只是少年模样,甚至毫无半点修为,只有那空荡荡的筋脉与残缺不全的记忆,可当谢忱山敛眉轻笑,说出这话的时候,赵客松却猛地打了个激灵。
心中不能说没有闪过一丝害怕,可是那不过是人本能的感觉。至于赵客松本人,那眼底可满是孺慕之情。
他热忱地说道:“自然不会!”
那高兴快活的声音,仿佛是在说什么大好事。
少年谢忱山好像也被感染了一般,语气稍显温和地说道:“我现在可是什么记忆都没有,连着身子也孱弱得要命,可不是你们记忆中那个无灯了。”
跟着他,也绝非好事。
倘若不是这魔物和赵客松的态度坚决,谢忱山或许只会让白象带他上天界也说不定。
赵客松摸了摸脑袋,有些憨憨地说道:“我心里总会想些有的没的,可是魔尊不会。他过于偏执,也过于纯粹,他的眼中,只有您。他说得对,现在的您,和从前的您,都是您,并没有差别。”
几乎带着半个山岳般粗大的紫电急急劈下的狂暴雷声中,是谢忱山似笑非笑哼了一声。
“呵。”
赵客松吸了吸鼻子:“都怪大师,您想着天下人,想着魔尊,想着逆转因果,却没有想过把我和魔尊都抛下来之后,我们要怎么过活。”他看着像是埋怨,实则是孩子受了委屈,总想着和亲近的长辈撒娇。
赵客松的心中并非放下了对妖魔的芥蒂,这些年闯着三界之内,他也杀了不少为祸作乱的妖魔。
可是魔尊……
或许是因为那段时日的朝夕相处,也或许是见证了谢忱山陨落之后的癫狂……
他仰慕谢忱山,想来多少是有移了父母之情,却已经痛苦如斯,可魔尊那……却是天底下最难以琢磨的爱。
那又该是何等的悲恸?
情这个东西,连生出情来的人都闹不明白,又怎么能让一头刚刚学会的魔物承载得清呢?
谢忱山与赵客松一同被卷在魔尊的体内,只能听雷声不见其形状,早就有些不耐。他挑眉冷对:“什么情啊,爱呀,丢下与不丢下的,你若要讨这个债,那就等我想起来之后,再同那个我说去。
“若是我临走之前没惦念着你们,如今这头魔物,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神志清醒站在这里,而你又是怎么拜入梅如玉的门下?”
他没有大部分的记忆,却懂自己。谢忱山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。
“我可从来不做不留后手的事情。”
他伸手抚摸着被他放在心口处的蓝底佛经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只是这样惨的买卖居然也做得下去,看来真是有些栽了。”
也不知道这个“栽”,是栽倒在何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