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忱山便道:“不过是第一头吃下我血肉的魔罢。”
“残缺不全,如丧家之犬,狼狈得只能匍匐在地,是一头又丑,又可怜兮兮的魔。”
谢忱山并未回头,故而他没看到,他每说一句,魔尊就越僵硬一分。
直到最后僵硬如磐石,满身黑气。
“世人皆认我为善者,殊不知我救下的第一个,便是一头只知杀戮的魔。只是那又如何?”
谢忱山转身,就在动作的那瞬间,魔尊的皮肤肉眼可见又软化下来。
一张俊美的脸看着他。
“那也是我愿意。”
尝过他第一口血,吃下他第一口肉,吞下他的心脏……
便是他的。
只不过百多年前,在谢忱山将要下山的前一夜,那从来都若有若无的那根联系彻底斩断了。
谢忱山便知。
这天地再也没有那头贪婪,又丑,弱得可怜……却懵懂捧着残花来室的小魔了。
谢忱山不喜,亦不悲。
隔日,他要下山了。
下山时,他一力熄灭了佛前的三千盏不灭佛灯,乃不世之举。于是修仙界从此称谢忱山,为无灯大师。
瞧,他多少还是有喜欢的。
只不过只有一头罢了。
第20章
魔尊那些外溢的魔气稍稍收敛了些。
于是谢忱山便猜到,体内那灵泉多少是被他给克化了。
也不知道魔尊这究竟究竟是怎长出来的胃。
诚如他告知孟侠那般,谢忱山在短短数月内,带着魔尊走南闯北,专门挑那些少有修仙大派的地界,带着魔尊领略究竟什么才叫做“人”。
人之一字,过于复杂。
究竟什么才能算作是人?
是嫁娶婚姻人之大乐,是亲人离世之人间悲歌,又或是癫狂凌乱的痛苦疯狂……如此种种的情绪,就连人之本身都说不清道不明。
这又要如何让魔尊理解透彻?
话语无法描绘,便只能感同身受。越是情绪浓烈复杂的场所,谢忱山便越爱领着魔尊往哪钻,瞧着颇像是当真苦心孤诣,想方设法为他着想。
而时日久了,魔尊也确实是有了些微的变化。
谢忱山谨慎地观察着那些看似微末的改变。
人是需要呼吸的。
一进一出,便是一次循环。
初学人,魔尊做得自然是不到位。尽管他的捏脸俊美无俦,令人望而心生生感叹,此乃世间之美。可那都是粗粗一瞥才能得到的感受,倘若仔细又仔细去观察,那种初见便忽略过去的种种异样,便显得格格不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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