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,燕正源再度虚弱。
他没再提起郑易,而是问燕云戈:“后面收服城池、将契丹贼人追杀殆尽的‘云归将军’,便是你?”
燕云戈更是五味杂陈,回答:“是。”
这个字后,他从父亲口中听到三个“好”字。
病了太久,直到今日,燕正源面上终于多了一丝喜色。
他气若游丝,却还是坚持说:“我燕氏以军功起家,虽然沦落至此,却也终于不算堕了祖宗名声……”
燕正源的嗓音渐轻。
他此前躺在床上,日日等待,坚守日久,仿佛便是为了等到燕云戈,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。
过了好一会儿,燕云戈才意识到,床上的老人已经没了气息。
他心头仿若有一个巨大空洞,其中风声烈烈,却始终落不下泪来。
办完燕正源的葬礼,燕正源踏上返回长安的路途。
时隔数月,长安城的热闹依然不减。
他先回了自己的将军府一趟。打理好自己之后,再往皇宫去。
陆明煜早前已经收到消息,知道燕云戈会在这两日抵达。后面在福宁殿前殿与阁臣议事,李如意从外间进来,附在他耳边,说的果然是燕云戈归来的消息。
陆明煜没有暂停眼下话题,却也低声问了句:“将军状态如何?”
李如意斟酌,说:“仿佛是有清减。”
陆明煜不意外。哪怕燕云戈父子闹到那般地步,时人毕竟多重“孝”字。如果燕云戈在燕正源死后一点反应都没有,对天子来说才是怪事。
他吩咐:“让他先歇息着。”回过头,继续议政。
燕云戈这一歇息,就到了傍晚。
回到熟悉的环境,他十足安心。睁开眼,才意识到外间依然黄昏,而屋中又多了旁人。
天子靠在窗边案侧,手上捧着一卷书看。
他穿着一件很宽松的袍子,头发也并未冠着,而是松松散开。
燕云戈的视线落在天子眉眼间,只觉得一路以来,自己心头的躁动不安缓缓消失。
他下地,走到陆明煜身边,半跪下来看他。
陆明煜低笑一声,放下书本,手碰上燕云戈的面颊。
燕云戈没说话。他往天子身上靠去,是全然寻求安慰的姿态。
陆明煜略感意外,却还是温和地接纳了他。
他抽出燕云戈冠发的簪子,手指轻轻按过情郎的发。
自始至终,两人都未有一言,但宁静、祥和的气氛在殿中扩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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