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时朕拿这话问上官杰,上官杰只说还是安王身上疑点更重,一切要待余下五王世子进长安才见分晓。是,这话果真把安王揪了出来,可你燕家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做?
“魏海死死瞒着你往北去一事。他是真被你那个‘战死’的说法说服,还是另有其他缘故?!”
愈往后,陆明煜愈口不择言。话音之间,直指燕家真切做出过谋反的举动。
他话音出口,心里却还有一丝残留的理智,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宣泄怒意。
他不想看燕云戈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。前一日还好好的情郎,今天便开口闭口都是“死”字,谁能忍受?
陆明煜在旁人眼中是天子,高高在上,威严庄重。可在“云郎”面前,他始终不愿摆出皇帝架子。
到如今,他同样希望逼出燕云戈更激烈的反应。
他紧紧盯着身前男人。看了半晌,意识到,燕云戈没有反驳。
相反。又须臾后,他好像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,最终承认了。
“陛下既已知晓,”燕云戈说,“还请相信魏海的确无辜。”
陆明煜错愕。
这一瞬,他甚至怀疑自己失去分辨旁人话音的能力。否则,燕云戈怎会说:“我假传圣旨,说安王手掌长安禁军,陛下不得已,要从边疆调军,与安王相斗。”
陆明煜怔怔不能言语:“你……”在说什么?
燕云戈甚至颇有条理,说:“魏海由此带兵南下。只是他行至途中,我又去找他,要他返还。这才有了安王勾结的外族刺客看到的那一幕。
“在北疆时,我便用此事威胁他,要他不把我的事奏与陛下。
“陛下明鉴。”燕云戈最终道,“我自是万死不辞,可魏海不过遭受牵连,非他之过。”
至此,陆明煜终究开口。
他的神色仍有怔忡,面色眼神俱是复杂。到最后,自己也分辨不出究竟抱有什么情绪,嗓音是轻飘的,说:“你真是疯了。”
燕云戈一顿,涩然道:“我从前自诩光明磊落,偏偏做出如此苟且之事。好在醒悟及时,没有酿成大错。到了如今地步,再不能拖累旁人。”
陆明煜还要和他确认一遍:“燕云戈,你说的是真话?”
这话出来,燕云戈略有诧异——皇帝的话音,怎么仿佛还带着些许意外?
但他还是回答:“自然是真。”
陆明煜浑身冰冷,再看他,像是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燕家有不臣之心”,和“燕家真切做出谋反举动”,是两回事。
五年前,经历了宁王、二皇子先后两次谋害,再看燕家,尤其是对上舍命救了自己的燕云戈,陆明煜明知疑点重重,却还是相信了他们的辩解,只以劫狱一事治罪。
可现在看,燕云戈从前那些避而不答、吞吞吐吐,全部都有了理由。
他有真正想要掩盖的事,于是有意误导陆明煜,让陆明煜始终不知道燕家究竟犯下怎样罪过。
做出此等事,难怪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,燕云戈都口口声声说他该死。
陆明煜头脑出现短暂空白。落在燕云戈眼中,就是皇帝阴晴不定看着自己。
而事实上,陆明煜头脑正艰涩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