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第一次见兰画这样, 有被吓到。
他在她眼里见过冷漠、厌烦、抗拒, 却没有见过这般绝望的神情,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, 让她心有余悸。
江湛从未像现在这样无措,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鞭笞着他,他们之间仿佛横戈着铜墙铁壁, 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内心。
他薄薄的眼皮下压,凤目敛成了一条直缝,散发着晦暗的冷光。
一瞬的失神过后,兰画默默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,男人的大手像烙铁熨在她的后背,她朝旁边挪了两步,避开他的手。
“祖母尸骨未寒, 王爷却口出此言,也太不尊重故人了。”兰画低垂臻首,声音不大, 江湛却听出了内里的讥嘲。
他黑眸益发的幽沉, 似乎在努力压制情绪, “枉祖母疼你,你难道不知,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王府添丁?”
兰画深呼了一口气, 淡然一笑,“这是王爷的家事,于画画并无关系。”
江湛眉眼乌沉看着她,一口气被噎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来,这个女人惯会见缝插针的撇清自己。他咬着后槽牙道:“我并非有意轻薄你,只因太医说你忧思太甚,我想有个孩子,你或许会开心一些。”
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,对方竟一点也不领情,他心里郁结,这种无力掌控的感觉,他很不习惯。
“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春风乐坊的三年。”兰画缓缓抬头,眼睛直视着江湛,“王爷若真为我好,请让我回乐坊。”
“哼。”仿佛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戾气,江湛的眼瞳一点一点变冷,眉宇间像是挂了一层薄霜,“你所谓的开心,就是离开我?”
兰画垂下眼睫,没有否认。
少女身子纤薄,仿佛风儿一吹就倒,肌肤白皙可以看到里面的青筋,缺了血色,她头虽然低着,后脖却梗的笔直,敛眉垂眼也掩不住内心的倔强。
她虽没说话,答案不言而喻,江湛冷冷的觑她,眼底缓缓浮出一丝愤然,他倏然转身,留下“休想”两个字飘散在风中。
兰画在君溪小筑又住了几天,江湛果然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,他身边的第一暗卫东陵一直守在她住的小院,东陵的能耐兰画知道,故而她也没什么动作,每日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里,也不出门,江湛更是拒而不见。
不活动,再加上没什么心思,兰画吃的越来越少,江湛让厨房精心准备的营养膳食,常常怎么端进来又怎么端出去,她一口都不想吃。
困在君溪小筑和上一世困在王府有什么区别,她心如死灰。
被她拒了两次,江湛也不来了,这算是她心头唯一的安慰,见不到他的人,她至少没那么堵得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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