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恩看着那小太监的嘴一张一合, 紧接着他的嘴、他的脸整个模糊了起来, 怀恩往脸上抹了一把,竟是满手的泪水。
怎么会呢……难道不是临安王和江剡联手围困了陛下?只是她一瞬间便想明白了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,原来如此……是她自以为是, 害了殿下。那些她自以为的蛛丝马迹, 不过是朱承昭故意引诱她的圈套……朱承昭这个人究竟多可怕呢, 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叛变的,他怎么能这么精准地用她这把剑插进朱辞远的血肉里。
那小太监见她一瞬间苍白下来的面色, 又见她有些摇摇欲坠,忙上前搀扶,这才想起来自己这番来不是为了传递消息的,他忙将背上的包裹解下来,递到怀恩面前:“公公,这是殿下让奴才带给公公的,殿下昨日吩咐奴才,若一旦事有生变,便让奴才来这十三所找公公,将这包袱交给公公。”
怀恩蹙着眉接过那包裹来,就顾不得别的,匆匆忙忙地打开来,今日风大云浓,瞧着是要下雨的样子,她这一打开,恰逢风起,那一张苍白又脆薄的纸,几要飞出去。
怀恩仓惶地一把抓了回来,展开来,是一张盖了官印的放籍书,怀恩心头上颤了颤,有了这张放籍书,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这座宫城,再不是这宫里的奴才了。
一滴滚烫的泪落下来,恰滴在那方印的边缘上,纸张上渐渐被晕染,红晕一点点的散开。
怀恩抹了把泪往一旁看,是几张银票,一包碎银子,还有一个令牌,余下却什么也没有,她以为他至少会给她留一封信的,却是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。
他放她出宫,明明前些日子他还因为此事同自己置气……
她擦了把泪,迅速将包袱拢上,背到了背上,她将挡在面前的小太监往旁边推了一把,便不管不顾地朝南跑去。
她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落泪,明明都是三月了,这风还是那样的砭肌刺骨,她也不知道她这是哭自己还是在哭朱辞远,只是她打开包袱的那一刻,她就真切而清晰地明白了,从今往后,她这一辈子,都要长长久久地锁在这座皇城里了,再也飞不出去了……从此,她的天地只会是这么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,
她也骂自己没出息,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没出息。
十三所在北,距离东南角的南宫很远,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只是途中却被一段对话绊住了脚。
“你听说了没?就在刚刚,首辅大人一头撞死在了乾清宫前的柱子上,当场就断了气,唉,徐阁老那样通达的人却也会死谏。”
另一个小太监听了却不以为意:“听说此次秦王殿下带着镇北侯造反,从中便有徐阁老的书信联络,他便是不撞柱,哪还有个什么好下场,还不如这般留个壮烈的好名声,要说秦王殿下也真是想不开,陛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,他也太着急了些,如今倒好……”
怀恩在一旁听着,气得捡起小石子就扔过去:“哪来的狗杂碎!在这嚼什么蛆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