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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恩一听,小脸儿猛得抬起,只睁着亮晶晶的眼儿瞧他,不复方才颓丧模样,腆着脸儿道:“不过小功一件,况奴才有错在先,本没脸讨赏的,只是奴才最近手头有点儿紧,殿下赏些银子金子也就是了。”

朱辞远笑着看她:“只是金银?那便也简单。只是我原本见你还算伶俐忠心,想着吴祥的位置空出来,便提了你上去,如今瞧着倒是……”

“殿下!殿下!”怀恩喜出望外,忙一骨碌从地下爬起来,狗腿地凑到朱辞远身前,“金银乃是俗物,殿下既然有用的上奴才的地方,奴才岂有推托之理。”说完,似想到今夜自己三番四次拿腔作调,眉头一蹙,忙去斟了杯茶,递到朱辞远面前:“奴才今夜实在糊涂,殿下瞧在奴才受了惊吓的份上原谅则个!”

朱辞远接过茶来抿了一口,这才缓缓道:“那便让你试几日。若是干不好把你撸下来,可别来找我哭鼻子。”

吴祥被昭德宫带走自然有去无回,况他屡次犯自己忌讳,自己也不会援手。这掌事太监的位置,他原本想给长宁,只是瞧着吴祥的下场便知道这位置太惹眼,终究不愿让他涉险。而今夜的事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三喜,可他总觉得事有蹊跷,终究不敢大意,子欲取之,必先予之,不如让怀恩坐这个位置,盯的眼睛多了,破绽才容易漏出来。

怀恩连连应是,殷勤地伺候朱辞远擦洗就寝,这才回了围房,一场闹剧终于收尾。

怀恩回到围房时,众人皆已熟睡。她抱膝坐在床上,脸上的喜色才敢收敛起来,换上一张木然疲惫的脸。今夜险之又险,她伸指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,来福为何今夜帮她遮掩?不对,即便是为她遮掩,他怎能恰到好处说出吴祥的名字?这背后必然有人在帮她,是谁呢?还有殿下为何突然给她掌事太监的职位,今夜这一遭真的能骗过他吗?他对自己是否还有怀疑?

前些日子她先是被三喜发现身份,后又被昭德宫派下任务,只感举步维艰,步步惊心,可某夜她突然灵机一动,将两事联系了起来。于是她又找到王彬,只说那三喜成日里盯自己太紧,他如今做事因此而束手束脚,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王彬,央求王彬将以上一个假消息散布给三喜的干爹曹旺,只说宫殿失火案司礼监要出个人顶罪,那账本上正有曹旺的名字,这样一来,曹旺自然要找到三喜让他销毁账本,而三喜不敢不从又怕以身涉险,自然就会找上自己。而她先偷账本再检举三喜,既可借朱辞远的手除掉三喜,又可以避免日后偷账本之事暴露的隐患,况且从奉天殿失火那夜,她就隐隐觉得这是朱辞远为昭德宫设的局,哪里还敢冒险。可今夜差点因为一个破绽而死无葬身之地!

她揽被躺下,不敢再深想。从今往后,她只有步步谨慎这一个办法。另外,掌事太监一坐上,那钱财自然滚滚而来,她要早些攒够银子,若真有大祸临头的一日,也还有一条后路!

同样惴惴不安的还有趴在床上的来福,他今夜挨了一顿板子现在正疼着哪里睡的着,可如今也算捡回一条小命。今夜他原本在屋中熟睡,突然有一黑衣人进来扼住他的咽喉,喂了他一粒毒药,要挟他按照自己所说的话去做,他只得答应,正迷惑不解着便有人来带他来去见殿下,有了今晚的一幕。他如今仍百思不得其解,只知晓那黑衣人似是个女子,还带着功夫,只想到这里,便一阵一阵地齿寒,生怕自己卷进什么大事之中便再难保这条小命。

***

这日午后,金灿灿的大日头挂在天边儿,向干冷的的天地间撒下一片惑人的碎金。怀恩出了围房的门,整了整身上崭新的红贴里,下巴不由得扬高了几分,这掌事太监的官袍一加身,直衬得人红光满面,虎虎生威。几个小太监路过,先是艳羡又忙躬敬问好,怀恩一路很是受用。她正咧嘴笑着,却猛得被灌了一口冷风,忍不住一阵干咳,这才觉得出今天这风又阴又厉,寒气儿是往骨头缝里钻的,只觉冬日里像这样的天儿最是灯下黑,瞧着日头挂着像是暖洋洋的,倒是让人失了防备,忘记了这仍旧是个寒气逼人的冬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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