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珠不取盖头,也不去接蜜煎与饼,只淡淡地问:“什么时辰了?”
小婢女声音低得几不可闻:“辰……辰时了。”
晓珠闻言,深吸了一口气,慢慢地掀开盖头,语气有些冷:“大人他们,还没来么?”
小婢女摇一摇头,一脸的懊丧:“没……没有,杏儿姐姐去看了,也没回来。”
晓珠又把沉重的金冠卸下,随意地搁在床上,缀在金饰上的十数颗珍珠齐齐颤动,绽着莹润玉洁的白。
她深深蹙起眉:“原来她早知道不对劲儿,看去了……可也走了快半个时辰了,纵然是……”她噎了一噎,到底没忍心把那几个字说出口,“她也该回来了。”
小婢女吸了吸鼻子,道:“姐姐莫多想,指不定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,甜水巷离咱们这海棠别苑好远呢,许是大人骑马,路上追着看他的人太多,给堵着啦?杏儿姐姐一定和大人一起回来。”
晓珠摇一摇头,心知她说得一点道理也无,淡淡道:“大人做事何其妥贴,不可能让人堵住的。”
现在不来,只有两个可能,一是他自己不愿来,二是有人不要他来。这后一句,她自然不会与小婢女说,但心中隐隐已有了计较。
她那双已含了清露的双眸一转,多眨了几次,水雾已被憋了回去。
她冷静与小婢女吩咐:“你多派几个人去甜水巷,一路去县衙寻高捕快,另一路去裴家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只听院门口有人声远远传来:“不用了!”这声音并不大,甚至有些老者的低沉嗓音,但就是让晓珠她们两个听得清清楚楚的。
晓珠生生住了口,心头悚然。她这处屋子,在园子的最深处,说话那人怎么把声音传这般远的?
一念未定,那人已率了七八个随从,闯了进来。
门口的喜娘大惊失色,尚有几分胆气,双手张开,阻拦他道:“你是何人,怎的闯新娘子新……”
来人不耐听她聒噪,轻轻一拂,宛如拂去肩头的一片柳叶儿一样,那心宽体胖的喜娘竟就倒在地上,不省人事了。
余下些仆妇、婢子见状,皆惊惧不已,哪里还顾得上什么,只为保命,立刻四散奔逃。顷刻间,方才还挤挤挨挨的一处院子,已不剩几个人了。
为首那人是个老叟,满头花发,偏一双眼睛精光毕露、清明无比。他入了屋子,上上下下打量了晓珠一眼,道:“你是王晓珠?”
晓珠见他神情,知道安全无虞,也不害怕,抿唇应了声,也问他:“阿翁是永兴侯府的人?”
老叟有些惊诧地看她一眼,语气里不乏夸赞:“是个聪明孩子,我姓白,是侯府的管事。你既猜出了我的身份,也该知道我所来何事。”
他说到这里,挥一挥手,让其他人都退去了屋外,自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桌边的锦凳上,叹了口气。
“姑娘,我看得出来,大公子对你有情,可圣上有旨,要他尚瑶华公主。”晓珠听闻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