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是病了,发了好些日子的热,请了好些大夫,老也看不好。菩萨跟儿前,也去求了好多次,香油钱都不知供了多少,还是没用。老爷、夫人急得不行,尤其夫人,哭得眼睛都快瞎了。”
“后来,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癞头和尚,上门来说,小姐是让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身,必须要她亲身去庙里祈福才行。”
“小姐那会子病得昏昏沉沉的,床也下不得,哪里能去?老爷又从来不信这些,自然不同意,可夫人已然是慌了,什么都要去试一试。他们两个人,这几十年也没红过脸呢,那天晚上却在屋里闹了好大一阵子。”
“老爷到底拗不过,让夫人先带着小姐走,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就赶去。”
“其实吧,我们当时也觉得,那癞头和尚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,多半是来骗钱的,可真是怪哉,这次真让那和尚说中了。小姐祈完福回来,养了大半个月,竟就好了,活蹦乱跳一个人,据说现在还天天上房揭瓦呢。”
宋娘子说到这里,嘀嘀咕咕的,颇有些委屈,“这不是好事嘛,怎的把我们全撵了出来,也不知为啥……”
这桩桩件件的,与裴屹舟之前所查的一一能对上,他越听越心惊,哪里管他那些,忙道:“去的哪里,是不是南屏县的观音乡?!”
宋娘子原本记得明明白白的,这下也给吓得有些忘了,只迟疑着道:“好……好像……约莫……是……吧……”
“什么叫好像是,到底是不是?!”他这一句问得又急又快,风雷一般,携了几分审犯人的威严之势。
宋娘子脸都白了,点头如捣蒜一般:“是、是、是,就是观音乡!”
话音未落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,那人手里的剑落在了地上,晨曦之中,他身上冷冰冰的气息尽皆聚起,胸膛剧烈起伏,一双幽黑的眸子亮得可怕。
宋娘子受不住这威压,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,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听“嗙”的一声,那人早大步流星地走了,一脚踢开了那边的房门。
为保晓珠安全,裴屹舟没让她参与审问宋娘子。此刻,她正躲在屋里听两人对话,门陡然就被踹开了,天光大亮,那人逆着刺眼的光而来,根本看不清模样。
“是……”晓珠虚着眼睛,讷讷想问,可什么都还没问出口,她脚下一跌,早被人紧紧搂进了怀里,勒得都要呼吸不过来了。
她把两只胳膊耷拉着,不知所措,只听得隔了不过寸缕的、他的胸膛里,一颗心砰砰地狂跳,如密集的鼓点乱擂。
而他口中,像是在自言自语,轻声呢喃着:“是真的……是真的……”
含了蔷薇花香的微风,轻轻地吹了进来,吹得两人缠绵纠结的裙裾微动。那被生生踢开的门,还在晃晃悠悠,约莫是年岁久了、该刷油了,正吱嘎吱嘎地乱响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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