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秦嬷嬷才顾得上去看晓珠。
与裴灵萱不同,晓珠的脸红红的,像是三月的桃花,巧笑嫣然。
她此时已然醒了,揉了揉眼睛,迷迷蒙蒙地道:“嬷嬷怎么来了?”
秦嬷嬷第一个心疼裴灵萱,可见晓珠这副模样,又想着方才她解了衫子捂住裴灵萱,心里也颇为心疼,柔声道:“时间到了,我来接灵萱。晓珠也快回去歇着吧,仔细多盖点儿,别着了风寒。”
话音未落,“啊切”的一声,晓珠来不及捂住鼻子,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。
“呀,着了凉了。”秦嬷嬷忧心道,“厨房里有姜汤,昨晚儿上少爷让冬青熬的,一晚上没敢熄火,赶紧着去喝一碗。喝完再洗个热水澡,我才烧的热水,在鼎罐里。”
晓珠也觉得脑子昏昏的,十分不妥,当下便应了,想了想又道:“我那屋子离厨房近,我把水放好,先让二小姐洗吧,她小孩子,更容易着凉。”
秦嬷嬷看看被子里的灵萱,道:“也好,她的姜汤放在屋子里,我先抱她去喝了,马上就来。”
秦嬷嬷一走,晓珠扶着柱子站了起来,伸了伸发麻的腿儿,眼泪就下来了。
她不是委屈。
昨晚上县令说得对,她虽只是“随从”,不是“主谋”,可要从三人的处境来看,晴岚小姐被狗咬了,第一个被打被罚的就该是她。
晴岚是知府的女儿,灵萱是县令的妹妹,只有她,什么人也不是。她原就该比她二人,多一份担心、多一份谨慎的。
这罚,她认。
她也不是风寒难受。夜里虽冷,可每当她觉得冻得受不了的时候,屋子里又暖和了起来。只有早上这段时间,冻了一小会儿。
她是羡慕。
秦嬷嬷那样疼二小姐,她看在眼里,可是,也那样疼她的阿娘,却再也不在了。
她羡慕,羡慕得心慌,羡慕得流泪。
……
半刻钟后,晓珠喝了姜汤,又提了热水放满了木桶。原是想等裴灵萱过来先洗,可左等右等都未来,她连连打了两个喷嚏,终于冻得受不住,自己解了袄子开始洗。
方才哭了一场,她已经好多了。
有时候人便是这样,各种情绪累积到一起,便会被一件小事触发而崩溃。等发泄完了后,人又好了。
晓珠开始细细回想,秦嬷嬷方才说的话。
她说,县令让冬青熬了姜汤,一晚上没熄火。可见,他还是心疼她们的——不,也许只是心疼裴灵萱。
晓珠到底是佩服这种人的,赏罚分明、绝不手软,明明心软,却宁肯熬着姜汤,也不免了她们的跪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