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觉只是随手为之,这不以为意的洒脱也从每个细节里透出,然而落在众人眼里,漫天海浪、江河浩瀚任她翻云覆雨,哪怕是方才裴玠出手,沧浪奔腾,也绝无她这般轻描淡写的强大。
她有如此修为,又有如此实力,竟会对此感到不以为然,觉得是件很普通的事?
这潼海外江之上虽旁观者众,其中也不乏小有名气之人,然而此刻却齐齐露出惊诧又好奇的神色。神色未变的,只有锦红、单明珠与裴玠三人。
锦红神色依旧冷淡,单明珠好奇中又带着点不以为然,但与旁人如出一辙的是,她们都在仔细地观察着虞黛楚。
唯有裴玠一如往昔,无论是锦红跨海而出,还是虞黛楚踏浪而来,他都只是淡淡地投去注视。
对他不甚熟悉的人,总对他有个鲜明的印象,裴玠似乎永远带着笑容,淡淡的,并不十分浓郁,却总给人以春风拂面之感,温和的、抚慰的、体贴的,也是暧昧的、缱绻的、诱人心动的。
唯有熟识他的人才知道,他其实并不爱笑,也并非永远都要勾起唇角。绝大多数时候,他露出笑意,只是因为别人喜欢他笑,就仿佛一张面具,好用、常用,但也就也仅此而已了。
而没有必要笑的时候,他便会迅速收起笑容,露出最寡淡的神情,仿佛一个久惫的旅人终于得到片刻休憩。
但也许有人天生引人亲近,又或许是老天的馈赠,即使他不笑了,神情寡淡到极致,也总显出点
朦胧的笑影。这时的他便没有露出笑容时那样温和亲切了,却又透出点诱人深入、引人探寻的意味。风流与冷淡、引诱与排斥,竟在他身上显出最奇妙的和谐。
常有人因他总被女修倾慕而大加批判,说他私德有亏,不是值得托付大局的人,倘若以后执掌清欢宗,谁知会否做出愧对职责的事。
然而,任这样的言论再激烈,清欢宗的元婴真君、掌教长老也仿佛从来听不见一样,对裴玠信重爱护从未减弱。因为真正熟知他的人,是会明白,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的。
他是纯粹的唯结果论者,也是最忠实的唯利益论家。他生来仿佛就是为了达成一个又一个的目标,除了一条堪堪守在道德及格线的底线之外,他不介意以一切手段达到目标。
他似乎天生没什么感情,性情淡薄得只剩下一个个目标,明明有那么多女修倾心于他,但他却从不向任何人踏近哪怕一步,无论旁人如何费尽心力靠近他,却永远咫尺天涯。
裴玠神情淡淡的,凝视着虞黛楚,若有所思。
倘若换个孟浪的修士,只怕根本不会在意周围人会否被这巨浪打到,更不会多此一举出手收回。
对许多修士来说,只是一点淋头雨,浇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。面对一群实力远逊于自己的人,连看一眼都是对方的荣幸。怕影响到普通人?不存在的。
众所周知,在修仙界有个上不得台面,但心照不宣的规矩:小心谨慎、轻易不得罪他人,实力比我差的不算人。
像虞黛楚这样,既有修为又有手段,却还对普通人体贴蕴于无声的金丹修士,裴玠倘若听说过,就绝不会忘。但他偏偏从未听说过相似的人。
“我姓裴,裴玠,不知道友怎么称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