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她爬了两天的山,我把她带去了沈氏坟冢,让她给她故去的外祖父母,外祖叔父,以及大舅挨个磕了头。
可怜的李禾曦小朋友,从来都只有别人给她磕头的份,只有她心狠手辣的亲妈敢于让她干各种不合身份之事。
坟头上秋草萋萋,我回长安那年种的银杏树已经长高了一些了,银杏生得慢,可寿命却长,风水先生说这树意头好,能保佑他们来世活得长长久久。
我低头抚摸爹娘的名字,轻声道:“阿爹,阿娘,女儿来瞧你们了。”
往后一指禾曦:“……还有你们的外孙女。”
禾曦哎了一声,被我指挥着架火盆,准备纸钱,忙得不亦乐乎。
这一夜月明星稀,远方蛙声阵阵,是个温柔太平的夜晚。
我在爹娘坟前一边烧纸,一边讲了许多旧事,从那年的宣政殿上,我指着李斯焱的鼻子骂他野种开始,到我费尽心力跑路,再到女儿出生后我的痛苦挣扎。
其中有些桥段,禾曦听不太懂,但也隐隐明白了为何我对她不像上官兰阿姨待小环姐姐那般亲厚,归根到底,她并不是在母亲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,我对她的教导关爱更多是出于责任,而非纯粹的母女之情。
火光中,禾曦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完,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。
我又忍不住揉搓她的脸蛋:“怎么?听得太入迷了吗?
禾曦任我搓圆摁扁,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那阿娘,你不会像抛弃阿爹那样抛弃我吧,你以后……还会走吗?”
小孩子对于分离的不安,尤胜过大人。
我摇摇头:“我若想抛弃你,早就抛弃了,还会费心给你挑太傅,带你来拜外祖吗?”
禾曦一想,好像也是,紧张的面容逐渐释然。
钻进我怀里,这个血脉相连的小丫头小声问我道:“那你会原谅阿爹吗?”
“不会。”
我淡淡道:“有些错事是无法挽回的,一旦错了,那就永远地过了。”
*
这么多年,我始终没有与李斯焱和解。
他也没有试图再强迫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