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问王熙凤:“凤哥儿,那日我不是吩咐你给五老太爷送些上好人参去的么,五老太爷的孙儿等着治病的呢。怎么五老太爷道你差人送了一包参渣泡须?”
“哎呀,那日太太吩咐后,我立刻派人去查了药库。本来,家里是存着些好人参的,可偏偏不巧,刚刚给北静王太妃送去了大半,余下的东府又要了去配药,蓉儿媳妇病势沉重,急等着用呢。库里当时只余下这些了,本不该拿着这充数的,但只怕儒太爷会疑心我们小气吝啬,只好先送了去应急。我随后就吩咐了下人去薛家铺子里掏蹬些真正的老参来,只一时半刻之间,薛家也没有,还要去朋友的铺子里去寻,因此才耽搁下来,哪知瑞兄弟竟然没能撑住,不等人参到了,就不行了呢!”王熙凤把荒话编造得很是有模有样的,初听之下,仿佛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。
贾母只要个能解释得过去的理由就行。于是,她温言劝说贾代儒道:“五弟啊,你看,这其中有些误会,凤哥儿再不是存心如此的。不过,她虽是管家事务繁杂,也不该处事毛糙疏忽了,我让她给五弟陪个礼,大家就揭过去这一段去,你看好不好?”
王熙凤也很有眼色,知道什么时候要放下身段,她也走上前来笑着贾代儒躬了躬身,恭恭敬敬地道:“都是我事情没办好,儒太爷生气也是应该的,只请儒太爷看在老太太面子上吧,也要顾念着自己的身子,千万别往心里去!”
王夫人也在一旁劝说了几句,为王熙凤解释通融。
贾代儒一直沉默着未出声,忽然语气冰冷地道:“嫂子,我与琏二奶奶之间的过节,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断的!”
贾母脸色倏地沉了下来。她顾忌着身为长嫂的仁善贤良形象,贾家又刚刚因宝玉和王熙凤中邪一事,闹得天翻地覆的,故而对着贾代儒客气几分。但这绝不意味着,贾代儒就能蹬鼻子上眼,挑衅荣国府嫡枝的威严!他又不是贾代善同父同母的兄弟,凭何在她们面前嚣张!
“五弟,凡事宽厚大度一些,才是处世之道。咱们做长辈的,更要对小辈宽容几分才是!贾家先祖,当年也是这样教诲子弟的,五弟也曾受教过吧?琏儿媳妇现管着家,一日大小事务总有个百把件,也着实忙乱,这些苦衷内情,旁人不知,五弟你也是从荣国府出来的,难道也不知么?”贾母沉声道,此时她不太想给贾代儒留面子了,于是出声敲打。哼,必须提醒他要明白自己的身份,已是分出去的庶子,和府中已经很远了,不要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。
“嫂子这话的意思我明白。”贾代儒淡淡地道:“不错,我身为长辈,是应当体贴晚辈的。”
“那么,我就关怀琏儿媳妇一番,才不负嫂子的教诲。”
“琏二奶奶,听说你前几日忽然莫名其妙地病倒,几乎殒命,后又得高人相助,骤然好了,可有此事么?那琏二奶奶如今是大好了吗?”
贾母等人听到贾代儒提起这事,都不免有些惊讶。王熙凤心中一跳,她忽然想起了贾瑞。原本贾母提起怨鬼时,她只对那一对被她贪财拆散的情侣觉着心虚,若不是她插手,那两人断不会死。可贾瑞,她只是命贾蓉、贾蔷狠狠整治了一番,纵他后来病死,那也与她无关的。何况,那是个什么样的下流种子,死了就死了!
想到此处,王熙凤又觉着理直气壮起来:“是有此事,多谢儒太爷关心。我与宝玉不幸飞来横祸,几乎殒命,但幸亏得高人护持,现下已经大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