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明安眉头一皱,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?看似无意,入到人耳中,却有一种阿爹工于心计,提防族人的感觉。
“族叔,阿爹心思单纯,可没想那么多!”林明安浅笑着给他倒了一盏酒:“那时是舅爷爷初去蜀地,手下无人可用,特地给阿爹来信相邀。阿爹为了帮舅爷爷的忙,义不容辞,赶着去的,没时间去各家招呼。初去蜀地时,那里比起姑苏来,可是差得远了!我们当时都是租住官府的陋室。后来逐渐安定下来,自家才买了房子,可吃了一番辛苦。在姑苏,咱家住的可是三进的宽敞祖宅。”—先卖惨,表明可不是贪图利益,而是为了亲情,义无反顾。
“谁能想到,如今朝廷的新令,会允许在异地呆满了年限,又正经添置了房屋田地,循规蹈矩纳税服役的本分人迁去户籍,就在当地科举呢?朝廷里想得周到,这样士子们就能自由地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了。比如我们父子,若是千里迢迢地回到姑苏科举,路上就折腾得不行了,只怕到了姑苏,先就大病一场,那还如何考试?真是皇恩浩荡啊!”林明安举手向着京城的方向行了一个礼,不胜感激地道。—哼,看你们谁敢再酸溜溜地叽歪,莫不是你对新帝的旨意不服?
果然,这下再没人敢含沙射影地乱说话了。有人打圆场道:“清溪,你们此去京城,父子两人再战会试,祝愿你们捷报再传,咱们这里就提前为你们祝贺了!”
“多谢,多谢!”林清满面春风地道:“只是,小弟却是没有这个雄心了,这次是专程送安哥儿上京的。愿兄长吉言成真,哈哈!”
“说到科举,这座上可有一位宗师行家。”一位族人望向林如海道:“如海族兄可是高中过探花郎的,学问就不用说了,那自然是才高八斗的。这些年来,同门后辈满天下,声名在咱们江南都是极响亮的。贤侄如能得到如海兄指点一二,那是事半功倍,受益极大的。”
“同族之人,如海族兄当不会拒绝吧?”
“那自然是义无反顾!”林如海接口道:“若安哥儿不弃,叔父处有甚多笔记书籍可予一观,也可为你把学问梳理一变,你可在此地停留一两日,或移步扬州巡盐御史衙门,叔父亲自指点你学问,如何?”
又关心道:“安哥儿年近弱冠,又是举人,可有字了么?若是没有,叔父毛遂自荐,为你想一个寓意深长的好字!”
“哎呀,想不到如海你这样的身份地位,竟如此关爱族人后辈,可敬啊!在林家,你的才学、官位都为榜首,每年给族中捐钱出力,为咱们林家贡献良多。只是啊,天不如人愿,膝下竟然空虚,虽然有个嫡女,但女儿抵得什么用呢?日后啊,连个上香祭扫的都没有.”一位族老似乎是喝醉了,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。
林清认出那是那人是林泽宇,此人素来与自己有隙,今日他说这话是何用意?林如海如此作态,似理所当然地以长辈自居,莫非还打着安哥儿的主意?看来,今日的宴请,是别有目的啊!可难道他们不知道,自己才是安哥儿的父亲?林如海素来很讲究规矩伦理的,如今大约是自觉已没有得子的希望了,也顾不上脸面,想着法子拉拢起安哥儿来。两人一唱一和地,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!看来自己虽然中了个举人,在他们眼中,也是比不得林如海的位高权重。或许,他们还不不知道蜀地的消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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